“山鬼殷溫,你倒真跟傳聞之中一樣,是個報仇不隔夜的凶狠性情啊。不過,這裡可不是你們東皇會的主場,而是我天闕的地盤。”
鄒四九臉上露出淡淡笑意,微闔的眼縫中有冷光流動。
“這場貓鼠遊戲,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們慢慢玩!”
良公明控製飛劍從半空落下,兩隻腳剛剛站上山道,便不由自主向前一個趔趄。
此刻剛剛從浮梁戰場返回龍虎山的他,看起來神色格外萎靡,臉色蒼白如紙,似乎受傷不輕。
山道兩側的道觀依舊熱鬨非凡,就地盤坐入夢之人比比皆是,所有人都沉浸在修行道法的歡愉之中,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良公明掩嘴連連咳嗽了幾聲,接著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仿佛才終於有所緩解,邁開虛浮的腳步朝著山上走去。
“良道長,現在張天師他老人家正在跟李鈞交手,你怎麼卻在這個時候回了龍虎山?”
有人影出現,攔住了良公明的前路。
“張清禮?”
良公明認出了來人的身份,眉頭微皺:“本尊是奉了天師的旨意,特意返回宗門坐鎮,你有什麼問題?”
“當真是天師敕令,還是你臨陣脫逃?”
張清禮語氣狂悖,半點不給良公明這位昔日的青城掌教任何顏麵。
“張清禮,你不要太放肆!”
良公明怒聲喝道,可話音剛剛出口,就像是牽動了傷勢,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序四,還沒資格在本尊麵前挑釁。要是想做落井下石的下作事情,讓你父親張崇誠自己來,你還不夠格!”
良公明臉色陰沉難看,繼續拾階而上。
“滾開!”
張清禮似被對方的氣勢震懾,在良公明眼神的逼視下,老老實實的讓了開山道。
可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良公明耳邊卻突然響起幽幽話音。
“浮黎吃裡扒外,引外人潛入永樂洞天,意圖盜取天師他老人家手中的天仙席位。”
良公明腳步不停,對張清禮的話置若罔聞。
“可惜,他在那些人的眼中也不過隻是一條領路的狗,進門後就被人出賣的乾乾淨淨。讓我父親洞穿了道基,徹底身死道消了。”
良公明腳步猛然一頓,卻並未選擇回頭。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浮黎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可你要是在故意栽贓陷害,這件事絕對不會就這麼輕飄飄的揭過去。等天師返回山門後,本尊一定會參你們父子一本!”
“我等著。不過,到時候你隻用參我一個人就可以了,我父親是聽不到天師的斥責了。”
良公明此刻終於回頭,卻見張清禮正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臉上的神情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張清禮,你什麼意思?”
“我父親也死了,被東皇宮的所誆騙,直到死才掙脫了夢境,清醒了過來。”
張清禮手上古怪的動作,以及臉上浮現的瘮人笑意,看的良公明毛骨悚然。
“浮黎是什麼身份,嚴東慶告訴了我爹,而我爹又告訴了我。”
張清禮無視良公明渾身散發的寒意,自顧自說道:“我爹、浮黎、嚴東慶,他們這些人自詡聰明,卻從頭到尾都被春秋會耍的團團轉。最終丟了性命、斷了傳承、成了傀儡,沒有一個得償所願。”
“有時候,我是真不懂他們為什麼要如此愚蠢。良公明,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輸的這麼慘嗎?”
良公明眉頭緊蹙,一言不發,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張清禮的腹部。
從那裡散發出的氣息,跟張清禮格格不入,卻又讓他覺得十分熟悉。
“你吃了他?”
“當然,意識支離破碎,已經無力回天。要是讓這份序三道基也跟著枯萎凋零,豈不是浪費?”
張清禮坦然承認,語氣平淡,將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論說的這般輕描淡寫。
饒是見慣了各種人心醜惡的良公明,也不由怔在原地,片刻後才從緊咬的牙縫中吐出一句話。
“你這個畜生!”
“畜生?你錯了,你隻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張清禮絲毫不為所動,搖頭說道:“你回答不出來他們為什麼會輸,那就讓我來告訴你,他們都輸在了一點,那就是不夠狠!”
“道序的宗門和凡人的黑幫之間有什麼區彆?根本沒有。仙人和賊寇之間也從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異,大家都是在爭在搶,唯一的差彆隻是他們爭的是金錢富貴,我們爭的是與世長存,僅此而已。”
“所以隻有真正心狠手辣之人,才有資格在這個世界生存。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良公明,這句話你明白嗎?”
張清禮望著對方,咧嘴一笑:“你應該是明白的,要不然死的不會隻有浮黎,應該還有你!”
“你到底想說什麼?!”
良公明厲聲喝道,藏在顱中的神念卻已經悄然做好了勃發的準備。
“我想說的很簡單,仙和人一樣,誰的拳頭大,才有說話的權利。什麼宗門,什麼傳承,那都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枷鎖,沒有半點意義。”
張清禮一字一頓道:“而你,注定要是我張清禮崛起的墊腳石!”
話音未落,山道上兩道迥然不同的劍光同時暴起!
錚!
劍鋒在毫厘之間悍然對撞,掀起的餘波吹出一道道暗藏的身影。
良公明的身影向著山頂狼狽倒飛,無數點亮的符篆和法器在身後窮追不舍。
“等殺了你這個叛徒,張天師自然會明白誰才是他今後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張清禮身影浮空而起,看著陷入圍殺之中的良公明,臉上神色冰冷。
“良公明,真正該滾開讓路的不是我,而是你們這群沒用的老東西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