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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人認知的蠱在刑案中用得很少,尋常百姓牽扯的案件多為毒殺或者利器凶殺,用不著這麼奇詭的東西,若涉及朝廷秘案,這類玩意兒倒是不少。
但,也沒這麼多。
至少宋微辭當年了解到的大理寺詭案中,乃至涉及黨爭跟皇族內鬥,也沒這麼繁密的蟲蠱。
且效用驚人——從笛聲出現到控蠱絕殺,不過須臾。
若是用在朝廷暗爭謀殺王公大臣,實在嚇人。
宋閻本也知道厲害,神色凝重非常,但也不忘回答宋微辭的任何問題。
如何看重她,從每個回應即可窺見。
“以我辦案的遭遇,這些年所見所聞,鬼市、暗市乃至武林人涉及的通天閣市麵交易,不論大小普通還是厲害的蠱體,少說也得以十兩起算。”
“蠱,比起毒更易暗殺人,且在時間上能拖延,能規避本人的不在場證明,不被律法監察所控,要查出真凶的難度太大,所以值錢,還有就是聽說蠱製作起來也更艱難,所以值錢。”
十兩不多嗎?那是最差最普通的小蠱,往上百兩千兩何妨上限。
這是極昂貴又小門的特殊生意,一般人根本接觸不到。
“宋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不止是艱難,要培育蠱,時間上也花哨更多,毒是死物,蠱往往是活物,製作起來投入更大,所以昂貴。”
翁君華婉聲接話,提及自己曾經所見,“前年在湘洲陰華山見過有詭人為爭奪天山境地上貢給朝廷的無塵雪蓮,封路放蠱,造成官道兩側的村落不知不覺間形成瘟疫,導致護送貢品的衛隊全軍覆沒,他們輕而易舉盜取了貢品,到如今都不知背後真凶所在。”
“那是他們瞧準了宋公不在朝堂,胡作非為,若是宋公親自調查,豈能讓這些宵小得逞!”
“不提這個,朝廷之事,也不關我們武林.....反正不懷疑是咱們乾的就行。”
“這些蟲子是怎麼回事?縣令大人,聽聞您在驪山破案無數,此前菩提院還有凶案駭人,也被您破獲了,可能看出這蟲蠱的虛實?”
宋閻本苦笑,“本官非此內行人,所知的一些蠱體也沒有一種能具備這麼強的繁育能力,不過,萬變不離其宗吧。”
宋微辭看著地上還在蠕動的破碎蟲卵,幽幽道:“蠱珍貴,是因為培育難度高,所需的孕體稀有,但,若是屍體或者活人足夠多,增加了更厲害的新蠱也不是難事。”
眾人一驚。
嶗山官差瞠目結束,“啊,這位姑娘你的意思是此前失蹤的那些人全部是被害死或者抓起來用來培育這些蠱體了?”
宋微辭保守道:“隻是一種猜測,初來乍到,對此了解不多,但在我們前來的驪山境跟景縣等地發現了一些殘屍。”
仵作立即提及那些屍體跟飛蟲的事。
以及自燃之事。
眾人嘩然。
“以如此見聞,恐怕不是背後邪人故意攪亂四方,而是因為前些時候春庭暴雨不歇,導致天災塌方,那些殘屍從他們的老巢被卷入溪流....這才暴露為人知。”
“水流往下,走驪山跟景縣等地,反而是咱們嶗山境在高處,不知出了這等事。”
他們這邊還關注活人失蹤的事,下遊各地卻已經見了殘屍。
那豈不是說.....那些殘屍之中可能就有失蹤苦主們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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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隨身攜帶之前少有頭骨麵相的殘屍畫紙,是宋閻本親自畫的,能根據屍體麵部的腐爛腫脹乃至殘損程度往前複原,再刻度精準,一看就栩栩如生。
嶗山官差這邊有一批苦主們的畫像,那邊互相偽裝汙蔑對方的青玄閣跟雀白樓兩邊年輕俠客們手裡也有一批懸賞顧主們給的畫像。
原本的餐桌收拾了下,一堆畫紙比對了下....都沒對上?
“等等,這張這張,此人是不是對上了?”
羅果果眼力好,肥胖的身子骨在桌子前麵占了一大半,但也沒白占,一眼瞧見某張畫紙上的畫像摸樣相似....急忙抽出。
“永安縣糧鋪掌櫃郝山丁,攜倆長工跟一賬房,四人一並失蹤於兩個月前,按其家人所述,他出發前告知過路徑,乃要去東洲北郊的良莊談買賣收米,再將大米運送至驪山等少米之地售賣....按往年習慣,最晚該是在一個月前就歸家,誰知拖了一個月都杳無音信,報官亦無結果,不得已求助於我雀白樓。”
他記憶不俗,將其詳情告知,又拿出懸賞封貼給宋閻本跟嶗山官差看。
再怎麼樣,查案確實是官府職責,他不好越權。
宋閻本看完,確定是真封貼,可見事實非虛。
隻是....
“這張畫像上的屍體苦主本人其實就是那晚我驪山縣衙停屍房吐飛蟲的那一具,如今已經徹底殘損....體內蠱蟲孕育程度比這戲人體內的有過之而無不及,飛蟲都可襲人了。”
眾人一時緘默,對於其他苦主的下場都有了最壞的判斷。
氣氛過於沉悶。
宋微辭:“那麼,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其他人不解。
宋閻本挑眉,摸著胡子麵露讚賞,帶著宋微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