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並沒有馬上開始寫劇本,而是繼續去走訪,了解歲月神偷裡麵那個時代的相關資料。
不得不說,每一個時代都有著其獨具一格的特色。
但是像歲月神偷這樣的電影,想要拍好,就需要凸顯出兩個重點。
一個是,要突出時代的特色,時代的社會環境等等。
但是另外一個方麵,卻要從劇情上,讓不同時代的觀眾,產生共鳴。
這聽起來好像有些相悖,但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
其實懷舊的電影不稀奇,而縱觀那些經典的懷舊影片,無不是在時代背景上重現當年,而在情感上共鳴當下,或者是七十年代的港島記憶,亦或者是八十年代韓流的向往,或者還是現在掌控社會主體的五六十代憤青的堅挺歲月,不管是那個年代的,總是帶著特定的某種情懷,某種不需語言便讓人欣然帶著某種不合歲月的興奮微笑,隻是這般的懷舊中,我們在現在這個時代中,又會看到什麼哪?
在情感上,不管是哪一個時代的人,其實都是有共同點的,因為時代就如同人生,有青春、有世故的中年、也有苦海中期待相見的老年,我們不能去指望讓孩子明白中年人的辛酸中庸,我們也無法阻止老年時期的懷古卷戀,人總是要這般一步步的走過之後,才知道那經曆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生,而,一代又一代,如出一轍般重複著如此的歲月。
所以,讓不同的時代的人,在情感上產生共鳴,才是李易需要去做的。
一直到一個多月後,李易才開始寫劇本。
不得不說,有些故事因為真實,所以才更讓人感懷。
李易去了解的更多的隻是那個時代的背景,那個時代的底層老百姓的生活點滴,而故事還是原來的故事。
那個一家四口的故事,那對相濡以沫的鞋匠夫婦,那對幸福而又痛苦的兄弟。
把劇本寫出來之後,李易自己也久久無法平靜。
有些東西,不會因為時間的過去,而然人澹忘,反而會因為時間而變得更加深刻。
再見到孟啟光的時候,卻是在醫院。
“孟老,您老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我可還等著電影拍出來之後,讓您老親自去看看呢。”李易來到醫院,看著靠在病床上的孟啟光說道。
“老毛病了,一時半會還死不了,就是隔三差五的要來醫院躺幾天,這麼說,劇本寫出來了?”孟啟光倒是很樂觀,不過,問道劇本的時候,卻還是有些緊張和期待。
李易點了點頭道:“歲月神偷的劇本已經初步做出來了,孟老可以看一看。”
說著把劇本手稿遞給孟啟光。
孟啟光接過來,戴上老花鏡,看了起來。
孟啟光看著劇本封麵上的歲月神偷在幻變的生命裡,歲月才是最大的小偷!
久久地,他都沒有翻開劇本。
良久之後,這個老人才翻開了劇本。
他讀的很慢,很慢,幾乎是每一個字,每一個字地看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孟啟光摘下了老花鏡,拿出眼睛布擦拭著,卻是因為上麵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淚霧弄的模湖不清了。
擦拭好老花鏡,他繼續看了起來。
隻是每次隻看了一小段,他就忍不住落淚,忍不住讓淚水模湖視線,於是一次又一次,一次有一次地摘下眼鏡,擦拭著,那擦拭的仿佛不是眼鏡上的淚痕,而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一個短短的故事劇本,可是卻讓孟啟光仿佛經曆了一個時代,仿佛重現了曾經的童年。
裡麵的故事是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熟悉,裡麵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他仿佛都能從記憶之中找到原型。
李易安靜地坐著,他能夠理解孟啟光,事實上,這段時間,李易走訪了不少老街區,走訪了不少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老人們。
人的悲歡不同,故事也不同,但是都有一個類似的情況,那就是,每次那些老人回憶過往的時候,總是忍不住落淚。
李易記得有一個老人說,他很懷念那個時代,但是又痛恨那個時代,懷念是因為再也回不去,再也見不到那些曾經的熟悉的麵孔了,而痛恨那個時代,是因為,那個時代儘管留下了許多難忘的記憶,可是更多的卻是悲傷和痛苦。
就像零零後不懂得八零後的情懷,同樣的八零後也很難懂得六零後的苦難。
李易唯一能懂的,就是時光可以偷走那些摯愛的親人,帶走曾經的美好,卻永遠偷不走父親母親老去的親情。
這一段時間的走訪,李易整個人也有種在浮躁的空氣中再次呼吸到了久違的老港島的感覺,至此一座城市也仿佛也找回了被歲月偷走的味道。
孟啟光看到了最後一頁,最後一個字,一個符號,還不舍地合上了劇本。
而他的滿是老人斑的臉上卻已然滿是淚痕。
“人老了,就喜歡懷舊,讓你見笑了,寫的很好啊!”孟啟光長長地出了口氣,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痕,拍了拍劇本說道。
“打算在哪裡給羅家安家?”突然孟啟光問道。
羅家就是李易在歲月神偷裡麵所寫的主角一家。
“去看了不少港島的老街,覺得永利街最合適。”李易說道。
“永利街啊,的確合適,我記得去年一整年都在討論永利街拆遷與否,新聞也報道了不少,那裡還沒有拆除嗎?”孟啟光當然知道永利街,或者說老港人,基本不會不知道這跳老街的。
“那裡的店鋪都已經開始搬遷,港府計劃明年二月開始整體拆除整條永利街,不過,我們去溝通了一下,那邊答應延期拆除,可以等我們拍完電影再拆。”李易說道。
“是啊,老的東西,舊的東西總會被新的東西取代......”孟啟光頗有些感歎地道。
顯然作為老港人,這樣的事情他經曆的太多太多了。
又難免地開始回憶過去,感慨現在。
“記得當年雖然穿褲子都要躺著穿才能不“頂頭”,但那時的港人卻不因物質上的貴乏而成日抱怨。
大至逢年過節街上張燈結彩、舞龍舞獅的熱鬨,小至吃飯時大家都可以自在地過到對麵桌夾菜談天的自在,那時幸福的渴望是那樣容易得到滿足,如今隻能懷念,回不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