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那樣的家庭,約翰心裡很難受,他無法想象自己的麥克如果在那樣的家裡的樣子。
回家的路上,約翰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他不明白,為什麼領養機構會給自己介紹一個這樣的家庭。
就在這個時候,牽著手的小麥克突然開口問道:“領養是什麼?爸爸!”
約翰聞言怔了一下,看著兒子天真的眼神,他解釋道:“當小孩子不能被爸爸和媽媽照顧的時候,然後就去跟兩個很棒的新爸爸媽媽住,他們會給他一個很可愛的新家!”
聽完爸爸對領養的解釋,麥克抬頭說:“我不想被領養!”
這何嘗不是約翰的想法?
陪著麥克長大,看著他成家立業,不必經曆自己經曆過的童年,就像平時在路邊看到背著書包上學的孩子,他也常常暢想麥克將來是否也會如此?
穿過大街小巷,馬路,回到家裡興奮地喊著爸爸,然後給他一個擁抱,隻是他知道,麥克的未來裡麵,不再會有他。
看著麥克鬆開手跑到前麵一條白色的線那裡,腳踩著線,雙手張開,搖搖晃晃地走著,他突然開始覺得自己開始遊戲嫉妒了,嫉妒那個未來會被麥克喊爸爸的人!
蛋糕店裡麵。
麥克詢問為什麼會給他的麥克安排那樣的家庭,蕭娜無奈地說,這一切都是按照程序和規定走的。
並不隻是你是這樣的。
“你們哪裡找到來的這些人?你們又是根據什麼程序來安排的?”
約翰忍不住憤怒地道:“我不是要給他們一隻狗照顧,也不是兔子,這是我人生之中最重大的抉擇,他們不明白,你們也不明白嗎?”
“不是我想這樣,是我不得不這樣!明白嗎?”
蕭娜也很同情約翰,但是她也無可奈何,因為她已經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
約翰平複了一下情緒說:“其實重要的是麥克,我一直以為了解他,我真的了解他,他是,他是我的兒子啊,但是我真的了解他嗎?夠了解嗎?我現在有些不確定了!”
約翰最大的驚訝和遲疑,還是在於兒子。
他以為自己了解他,可是他突然發現,兒子麥克,似乎懂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的多。
他會問那個單身女士,你什麼時候會死?
顯然,是他記住了死亡這個單詞,開始去試圖了解理解死亡的意義。
他又問領養是什麼,他顯然也感受到了什麼,所以他才會說,他不想被領養。
這讓約翰越發地不安!
回到家,約翰給兒子洗澡洗頭,梳頭抓虱子,抓完虱子,約翰對兒子說:“跟老師說,虱子都沒有了!”
可是卻聽到麥克說:“都死了!”
約翰的身體越來越差,身心憔悴,他知道自己距離死亡越來越近了。
吃飯的時候,麥克吃完了,就隨手拿起爸爸的碗裡的湯勺,想要繼續吃,約翰看到了,馬上拿走了,讓麥克不要用自己的湯勺。他很擔心自己會影響到孩子,他不許麥克碰他用過的湯匙,他不允許麥克吃他因為病痛而浪費的食物。
麥克說我還想吃。
約翰打開冰箱去拿出橙汁,可是倒橙汁的手卻一直在顫抖著!
麥克看著爸爸的樣子,懵懂的他總覺得懂了,可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懂。
約翰必須加快進度了,他開始嘗試著讓麥克去接受新的事物,可是這卻遭到了麥克的抵觸,他似乎敏感地發現了爸爸的想法,一股腦地把爸爸的買的新東西,全部都丟出了房間,無論是那些舊的東西,還是約翰他都不願意失去。
約翰看著一地狼藉,笑了,隻是他這個笑容卻無比的複雜和無奈。
一方麵欣慰兒子開始懂事了,可是無奈的是,他必須這麼做,必須讓他開始逐漸適應這一切,適應新的環境,新的東西!
要和過去斷舍離的不止是小麥克,還有他自己。
他看到麥克在用他最喜歡紅色點綴卡車,約翰問你在卡車裡裝了什麼?
石頭,兒子回答。
約翰知道,麥克還記得那個給了他硬糖的女人。
儘管再多的留戀和再多的不舍,但是該丟掉的東西還是要丟掉。
他一個人來到了寬闊的地方,坐在草地上,望著遠方,比麥克更難受的是他。
可是他必須這麼做。
他開始處理最後的事情,丟掉車上的舊東西,然後把這輛車連同工具也賣掉給同事,還附贈一份客戶名單,包括客戶裡麵他們的脾氣,喜好等等。
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工作著。
可惜的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即將離開了,離開這個世界,也離開麥克!
做完了這些,他終於可以徹底地放下工作,帶上兒子麥克,去遊樂場玩。
碰碰車,海盜船,吃棉花糖,看哈哈鏡......
這份美好的回憶,不止是留給麥克的,也是約翰留給自己的!
回到家,他終於決定了,向麥克訴說什麼是死亡,和死亡的意義。
他給麥克講述著:“像甲殼蟲,剩下身體,但現在在樹林裡到處飛,很快有一天,伱爸爸會離開他的身體,但是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在空中!”
“像氣球在空中?”
約翰點了點頭!
“你看不見我,但是你可以跟我說話,我聽的到,你聽不到我像現在這樣說話,但是你心裡聽的到!”
“心裡嗎?”
“是的!因為我永遠都在你身邊,在你周圍的空氣中,在陽光下溫暖你!”
“下雨也是嗎?”
“沒錯,下雨也是,讓你濕噠噠的!”
“葡萄也是嗎?”
“是的,但是不在葡萄裡,而在味道裡!”
麥克似乎也明白爸爸要離開了,他點點頭接受了爸爸的說法,他們都沒有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