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白蓮教的人仿佛又找回了信心:“我們的神功把他的雨傘打掉了!”
這句話聽著有些搞笑,可是卻莫名的讓人感覺到一個悲哀。
黃飛鴻失去了武器,白蓮教徒又似乎不怕死地想要一擁而上,陸浩東擔心黃飛鴻,跳了出來站在黃飛鴻的身邊,用槍指著白蓮教徒。
“你們住手,不然我就開槍!”
白蓮教徒紛紛後退。
雖然他手裡有槍,但是殺戮和消滅從不是他的目的,拯救才是——他要拯救的不隻是自己,而是他親愛的國家和民族,這些瘋狂癡迷的教徒(民眾)正是他意欲拯救的國家和民族的一部份。
他們不該是他的敵人,不該是他拔槍相向的對象。
然而當他拔槍挺身上前幫助被圍困的黃飛鴻時,麵對的正是這樣的人們。
這時的他是如此地無力。
他叫道:你們看清楚吧,這個泥菩薩是不能保佑你們的,不要再迷信了!
可是卻被“妖言惑眾”之聲淹沒!
他手裡拿著槍,可是心裡卻無比的迷茫,因為他的話,在這群人麵前,卻顯得是那樣的無力。
那一刻從來溫雅,總是“哀其不幸”的他
教徒們會怕他手裡的槍,可是當一個清脆的稚嫩的聲音說:“你們全都讓開!”
那個白蓮教的聖母,那個本應該在學校裡麵讀書的年紀的女孩。
他麵對著的,眼前這個和他教的那些孩子們一般年紀,本該一起讀著書,並成為這個國家未來的光明和希望,現在卻堅信自己被大神和真人保護著的小小女童,還有她那堅定、甚至勇敢的敵視目光——這目光裡有的是另一種力量,一種讓他沒法憤怒,隻能悲哀的力量。
“小孩,你會沒命的,快走開!”他真的無法向著這樣一個孩子去開槍,他極力的想要讓她走開。
可是愚昧與迷信便以這樣強悍的執著,渾不怕死地立在他的麵前,並無畏地一步步逼近——在人們狂熱激昂的臉上,他再找不到一點人性和清醒。
就在這片紛亂中,他錯手打中了孩子。
神功附體的孩子倒下了,他失聲地叫了起來:“我好像打中了那個小孩!”
黃師傅保護著他,叫道:“這個時候,莫理那麼多!”
可是此時此刻的陸浩東卻不明白,因為對他,這才是他唯一關心和在乎的,並勝過自己的生命。
麵對著不斷湧上來、歇斯底裡的民眾,他呆了:“你看看那群人,為了個泥公仔,連命都不要了!”
所謂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畏之!但更多的時候是:民不畏死,如何以真理救(喚醒)之?
黃飛鴻喊著:“浩東兄,快走啊!”
可是陸浩東卻回了一句:“如果我們個個都是這樣,怎麼還有得救呢?”此時此刻他的聲音也不複之前,變得綿軟的聲音滿是悲戚:“能走得哪裡去?沒得走了!”說到最末一句,他微偏著頭,反複喃喃,聲音愈加低沉。
那一刻的他失神地跌坐在神像前,
這個時候鏡頭在神像和那群瘋狂的教徒來回切換。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這樣的眼神讓陸浩東迷茫了,他失去了一直以來的信心,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拯救這些人!
他一直沒有落淚,這才是真正痛徹心扉的悲傷,讓人可以感到在他心底,某處碎掉了,或許死去了。
他就這樣,看著眾人癲狂的臉包圍上來。
就在此時,黃飛鴻情急下佯作大神上身,跳上神壇,一場念打,果如天神一般威風凜凜,反鎮得一乾教徒不曉得該如何,這場對“權威”的挑戰終於逼得所謂的九宮真人現了身。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隻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麵對著這群已經癲狂的人,你隻能用更癲狂來打敗他們。
黃飛鴻終於迎來了和白蓮教的bo九宮真人,自然少不了一場對決。
一頓打鬥,本來還逼格無雙的九宮真人,在殘破的堆疊的桌子上,努力地,蹩腳地想要保持平衡,
這場打鬥可以說熱鬨非常,精彩無比,最終黃飛鴻一直隻聞其名不見其行的佛山無影腳,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我不是什麼真武大帝,我是黃飛鴻,真神假神都分不清,哼!”
而就在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發現在僻靜的角落,那個重傷的小女孩為了活下來,正努力掙紮著在地上寸寸地爬行著如同此時此刻,彼時彼刻的這個國家的未來正如她這樣,如此地弱小無知,並在被傷害後遺忘在一旁。
但是陸浩東怎麼可能忘記?
這個之前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被完全擊垮了時,或許是受黃飛鴻置諸死地而拚死一搏所激吧,在這時緩緩站起身來,神情複又變得堅定,挺立在神壇前,直視著眾人,仿佛剛才從他身上消失的力量好像又回來了。從這一刻起,他將直麵前麵所有的黑暗!
他終救不了她,亦正如他救不了每一個孩子。
火光下那個書生儒雅的麵龐上,再一次地現出憤怒的神情,他的雙眸,那一刻竟充滿了殺氣,他抓起槍衝向那位號稱保天下太平的九宮真人,槍旁是孩子攤開著的帶血的小手!
是的,這個以救國救人為理想的男人竟終於去殺人。
當槍打不傷那位真人時,他也愕然了,但接下來真人身上落出來的鐵板昭顯了一切——真相原是這樣簡單,愚民竟是如此容易。
但醒悟並沒有隨真相到來,有的隻是教徒們“神功夢”的破滅和被神遺棄的無措,有的隻是捶胸頓足、哭天搶地,和一張張悲痛欲絕的臉。
而他望著這一幕,麵容堅定,不再悲戚和彷徨。
兩人終脫身而去,到得碼頭,時間也還有,他的麵上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