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時候,很多影評,給出的讚賞,大多是在於,《觸不可及》聚焦了三個方麵,一個是殘疾人和正常人,一個是黑人和白人,還有一個是富有階級和貧民階級。
可以說,在很多老美的人看來,一直搞平權運動的他們,可以說,這樣的電影簡直不要太對胃口。
但是同樣的也有人認為,如果僅僅隻是如此的話,那麼《觸不可及》反而隻是一部很普通的電影。
著名影評人約翰在個人專欄上這樣寫道:“《觸不可及》最初觀看的時候的感覺,和很多人一樣,都是讚賞於,這個故事凸顯出來的,不同階級,不同種族,以及不同的身體狀況的人,那樣的和諧共處,可是漸漸地,我突然反問自己,早前也看過不少像這樣的電影,可是為什麼《觸不可及》卻令我印象無比的深刻,更是對電影愛不釋手?
是什麼樣的原因,讓我對《觸不可及》有著更高的評價和欣賞?
於是又去觀影,連續反複地看了三遍之後,終於恍然。
其一,《觸不可及》帶給人的感動實在太自然、太清新了。
可以說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如此不帶價值判斷的電影,是的,電影裡麵,可以說對很多尖銳的社會問題,都並沒有帶上導演的價值判斷,而隻是展現出來,那麼的自然。
裡麵有種族差異,卻不提種族差異;裡麵有階級差異,卻不提階級差異;裡麵有身體健康的人和高位截癱的人,但雙方在人格上沒有差異,裡麵有關於高雅和通俗的差異,可是卻同樣的沒有提太多兩者之間的差異。
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而然地發生。
高位截癱的富翁菲利普隻希望彆人把他當正常人對待,所以前來應聘陪護的眾多人員中,他隻看上了大大咧咧、毫無經驗、甚至有犯罪前科的街頭小混混德瑞斯,因為隻有德瑞斯沒有把他當殘疾人看待。
他並不同情菲利普,看他的眼神也不帶有憐憫,他雖然粗俗,但是卻無比的直率,直言自己隻是來要簽字的。
可以說,就如同我們看到的那樣,在那一群麵試者之中,他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在每個人都在用幫助,愛心,等帶有憐憫的字眼的時候,隻有德瑞斯他並沒有,菲利普和很多殘疾人一樣,他們需要的其實真的是愛心,是幫助,是憐憫嗎?
或許在生活上,他們需要幫助,但是在精神上,幫助,同情,憐憫,往往隻會像是一再地強調,一再地告訴他,你是一個殘疾人,你不是正常人!
所以,他需要的恰恰是德瑞斯那種,直率地,甚至經常忘記他是癱瘓人士的人!
影片一開始就是德瑞斯帶著菲利普去飆車,打賭甩開警察,菲利普配合他欺騙警察。高速路上刷出一幀一幀的漫畫式分鏡鏡頭,音樂響起,跟著德瑞斯愉快地點頭打節奏。
德瑞斯每日對菲利普身體的護理都充滿了藝術喜感,趁菲利普睡著時,把開水澆到他小腿上,當得知他沒有一絲知覺時,驚歎的表情就像看到了超能力。
對於菲利普來說,和德瑞斯一起,他才能感覺自己還可以是普通人,他感受到了一種真正的毫不掩飾的平等對待。
而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菲利普的發型、衣著都可以成為他的調侃取樂的對象。當眾調戲菲利普的私人秘書,表情動作誇張到讓人感覺他真是心胸坦蕩。
德瑞斯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人,他雖然粗俗,雖然出身底層,他有時候有點暴力,可是當菲利普的女兒對他表現出不尊重的行為時,他會告知菲利普要好好管教小孩;當女孩遭到男友拋棄時,德瑞斯能夠在街頭威脅他要上門道歉。
德瑞斯遇到問題是簡單直接的解決,經常有車堵在菲利普的家門口,菲利普礙於情麵總是無法把人轟走,德瑞斯才不在乎情不情麵,直接上去敲車門讓人開走。菲利普暗喜,隻有德瑞斯知道怎麼來對待不講理的人。
或者說,這也正是他真實的一麵,他絲毫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擔心暴露自己的缺點,或者其他,他本就是這樣的人,那就這樣的展現出來,他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待,他隻是認為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就去做了。
德瑞斯以自己的方式有意無意地改變了菲利普的思維方式,讓他跳脫出屬於富人階層的附庸風雅,德瑞斯當眾嘲笑對於現代藝術不懂裝懂的媚俗行為,回來後自己躲在房間裡胡亂塗鴉,結果“畫作”被菲利普偷偷賣了高價後把錢給了德瑞斯。
其實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的出來,在德瑞斯概念裡,沒有等級地位的差異,他從不為自己出身下層、身世淒苦感到自卑,在他概念裡,菲利普與他一樣是人格上平等的人。他一次次在嚴肅場合把菲利普逗笑,菲利普終於不用繃著殘疾富人的形象,為身體的缺陷而悲傷,又得極力保持住不容人冒犯的體麵。有德瑞斯在,氣氛永遠輕鬆詼諧。隻有把對方當成獨立而平等的人,才會忘卻因貧困或殘疾而帶來的悲傷,互相糟蹋戲弄卻總在為對方考慮,德瑞斯親自上場幫矜持的菲利普追到喜歡的人,自己卻走遠隔著窗口說再見。
德瑞斯無疑是個很有魅力的人,他雖然出身下層,但有著那個階層即使麵對困境時,也具有的積極樂觀的心態;他的行為舉止看起來我行我素,卻又能隨時照顧彆人的感受,連調戲人都顯得絲毫不猥瑣;他奇特的藝術品味和舞蹈細胞總能在關鍵時刻揭穿、取笑富人階層的虛偽與賣弄,讓人不禁覺得,對待這個世界的方式應該是德瑞斯的方式。
瑪格麗和女管家對德瑞斯的態度,其實就可以看的出來,從最初的不喜歡,甚至想要換掉他,到最後德瑞斯離開的時候,依依惜彆。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像鏡子互相映照彼此一般,德瑞斯的善良樂觀映照出了菲利普的真誠友善。菲利普後來雇用的另一名陪護,就像一台冰冷的儀器在照顧另一台沒有感情的儀器,你把對方當沒有精神人格的人來對待,你自己也會成為毫無生命力的器械。
或許他在專業技能方麵比德瑞斯要高,他有證書,甚至可能有著豐富的履曆,但是他對待菲利普,卻從來都不是平等的。
他會說,你不能抽煙,你不能運動,你不能如何,如何!
看似一切都是為了菲利普好,可是實際上,卻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菲利普,你是個殘疾人,你是個癱瘓的。
他從始至終,都帶著另類的眼光去看待菲利普。
當然,這無可厚非,因為現實當中,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如此,才更突顯德瑞斯的可貴的品質。
生活中,富人也好,窮人也罷,每個人都有不為他人所知的隱痛和缺陷。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隻有把對方當成平等而具有獨立人格的人,才是彼此表達善意的開端。
不以自己的弱勢強加於另一方來換取同情就沒有價值綁架。德瑞斯從未把自己的貧困暴露在菲利普麵前請求接濟,有尊嚴的人才能博得對方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