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三月底,周蓉來了一封信,說馮化成的單位出麵,把人救出來了。就被關了一個月,沒什麼事兒。還說等馮化成回去,倆人會和了,就收拾收拾回吉春。
也是這個時候,邵敬文又一次的過來找,看馮化成回沒回來。並說再不回來,這一期懷念領導的專刊就趕不上了,隻能下一次再合作。
周秉昆笑嗬嗬的說,等馮化成回來一定聯係他,並熱情的送走了邵敬文。他記得好哥哥的話,那麼說肯定有那麼說的道理。而且說實話,經過之前的事,他覺得馮化成不是很靠譜。有文化,是名人,他承認,同樣也佩服。但他不理解,那詩為什麼非要在人堆裡念?畢竟不念就沒這麼些爛糟事兒。他認為馮化成腦袋有包。所以儘管手裡有那首惹事兒的詩,他還是聽話的沒有傳出去。
他沒有自作主張的認為,既然周蓉已經寫信說了,那就沒事兒了。因為相比起一個老大的年齡,卻連點兒人情世故都不懂的親姐姐,他更願意相信從來有一說一,說啥是啥,位置更高的好哥哥。
當然,馮化成並沒有讓人失望。
在周蓉大鬆一口氣,準備收拾收拾回到闊彆已久的家鄉的時候,她並沒有等回馮化成。她一打聽才知道,馮化成去了京城。
著急之下,又是三通電話打給周秉昆,蔡曉光,王言,將這件事說了一下。告訴周秉昆,她要去京城,孩子先留在家裡,不要把事告訴李素華,並讓他照顧好李素華還有馮玥,並告訴他有事找蔡曉光、找王言。告訴蔡曉光,講明了事情的經過,讓他照顧一下周秉昆。告訴王言,家裡還要他多費心,多照顧……
又過了一段時間,消息傳回來,京城抓了一大批的人,但卻沒有收到周蓉跟馮化成的消息……
四月中,春回大地,燕回巢。
市一院的食堂中,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熙熙攘攘,周秉昆大口的吃著白饅頭:“哥,我姐跟馮化成他們不會出事兒吧?”
王言搖頭道:“放心吧,沒多大事兒,就是抓進去關一陣子罷了,沒什麼大不了。”
“哥,親哥,那也叫沒多大事兒啊?這要是讓我媽知道,她立馬倒那你信不信!”
“那你就不讓她知道,這都瞞一個月了,再瞞幾個月問題也不大。這些年我給大姨調理,身體還不錯,其實知道了問題也不大,但咱們總不能冒險,瞞著吧。我估計,年前就沒事兒了。”
“那也隻能這樣了。”周秉昆點了點頭,心下有些慶幸:“得虧著之前我沒把馮化成寫的那首詩給邵敬文,要不然這一次估計我也得進去了,謝謝啊哥。”
“又給我整這一出。”王言一腳踹了過去,被其嘿笑著躲開:“你得謝你自己,我說是說的,但要是你不信、不聽,誰都救不了你。”
“你是我哥,那我還能信不著你啊?”周秉昆說道:“那我媽那怎麼辦啊?現在才四月份,到年前還有八九個月呢,這麼長時間我姐沒有動靜,她能不多想嘛?”
“你自己寫信不就完了嘛,她又不認字,湖弄湖弄就過去了。”
“嗯,這個行。那回頭等我媽念叨了,我就寫一封。不過我估計她也念叨不過來,那家裡三個大的,一個小的,整天作的呀,我媽天天早早的就睡了。”
這一陣子,王言把孩子扔到了老周家,那邊孩子多,周建華、馮玥不算,還有其他家的小子,一幫小崽子玩的熱鬨,王建業都不樂意回來。畢竟跟著他媽,基本上就是在家看書認字,跟著他爹,還是看書認字,玩的時間少不說,伴也不多,還是老周家熱鬨。
跟周秉昆聊了會兒孩子,一頓午飯也就過去了,而後各忙各的,生活照舊,並沒有因為周蓉、馮化成的事有什麼影響……
七月上,又一位重要領導離世,再一次的舉國哀痛。然不等人們反應過來,噩耗接踵而至,七月下,波及數十萬人的唐市大地震,在一個無人防備的深夜爆發,許多人在睡夢中離去,更多人在地底煎熬,痛苦死去。無數的人絕望的看著一片廢墟的家園,流不出一滴淚水。
確認情況,政府緊急開展抗震救災適宜。作為東北第一神醫,優秀黨員,王言主動請纓,帶隊前往災區。他的徒弟,包括鄭光明在內,全部跟上,還有其他的一些醫生,緊急集結南下。
在地震發生之後,是非常危險的,因為還會有餘震發生。這大大提高了救災的難度,以及危險。在這過程中,前前後後傷亡的救災戰事,那也是以萬計數的。所謂大災無情人有情,各種感天動地的故事,各種犧牲奉獻,軍民一心,人民的偉力再一次展露出來。
在這種時候,個人的力量其實是有限的。即使王言帶著人連軸轉,對於整個災情的貢獻來說,那也是微不足道的。但總也是付出了,心裡還算安定。
在八月底的時候,王言帶著一堆疲憊的醫生回到了吉春。
九月,大領導逝世,舉國哀悼。
十月,上山下鄉結束……
十一月,許久沒有消息的周蓉終於有了動靜,說是被放出來了,要跟著馮化成一起回黔省那邊辦事兒。孩子還是先在這邊,讓李素華、周秉昆、王言等人多費心,當然同樣沒有忘了跟蔡曉光知會一聲。蔡曉光是個真辦事兒的,這半年來,不時的就會過來溜達溜達,看看李素華的情況,還挺親近。
也是這個月,投機倒把被關了六年的水自流、駱士賓兩人出獄。快速的處理了在這邊的房子,得了一筆錢之後,沒有停留,直接南下,去了南方。他們的前程似錦,成為改革之後第一批富起來的人之一。當然,那是原本的命運,現在還未可知。
七七年的春節,周家在外的親人一個沒回來。周誌剛還是寄信囑咐李素華注意身體,囑咐周秉昆、王言做好自己的工作、教育好孩子。周秉義寄信說了一下事由,還說年後郝冬梅的親爹就將恢複工作,大概率還是在江遼省委。周蓉說,他們半年沒回黔省,事情多,一時走不開,又是囑咐看好馮玥,顧好李素華。
第(1/3)頁
第(2/3)頁
李素華很傷心,因為她想要一家人團聚的願望,至今八年未能成行,總有離散。但卻也沒有太傷心,因為在身邊的兒子、兒媳,外甥、外甥媳婦,還有一屋的小崽子,總是很熱鬨的,總是給人未來很美好的希望。
年前的時候,鄭母生了一場病。王言給治好之後,鄭母就不行了,她的身體垮了,每況愈下。王言很肯定的告訴鄭娟,這是鄭母的最後一個年。所以這個年,鄭母跟鄭光明也一起來了,而沒有等到之後再聚。
在初三,周秉昆跟一乾好朋友的聚會上,雖然肖國慶的媳婦吳倩,還是那麼碎嘴子,絮絮叨叨的家長裡短每個完,講究這個講究那個,但是他們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比同時期的多數人都要好。
曹德寶、呂川、唐向陽三人還是在醬油廠乾著出渣的活,雖然他們對於七三年曲秀貞將周秉昆調到銷售科,工資比他們都多的事還是有些怨言,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周秉昆確實對人家有恩,而且那個時候,他的好哥哥王言就已經調到了市醫院,並且小有名氣了,這是他們比不上的。
再說王言也沒靠彆人幫忙,都是一個病一個病看出來的,儘管那些病人都有點兒身份。但說到底,靠的是自己技術。跟他們年齡彷佛的人,短短時間取得那麼大的成就,他們也是服的。而且最關鍵的,這些年他們也沾了不少光。治病不說,就是過年的時候,周秉昆給他們的那些,也都是輕易買不到,不便宜的好東西。他們當然知道,那全是王言拿回來的。
肖國慶、孫趕超兩個,也還是在木材廠乾活。他們的媳婦,吳倩、於虹還是在國營飯店、製糖廠工作。他們都挺安穩的,都是國營職工,端著所謂鐵飯碗。生活壓力有一些,畢竟除了周秉昆,誰家都不容易,但也沒多大,隻正常的雞毛蒜皮而已。
他們不會想到,這一次的聚會,是他們最輕鬆的一次。國家大變將臨,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每個人都是一個嚴峻的挑戰。大多數人,都被挑下去了,而他們,也沒有例外。
人都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是天定的主角,但隻有到了一定時候,他們才知道,他們隻是芸芸眾生的普通人一個。王言是在破逼大學畢業,找工作都他媽是銷售的時候知道的。隻不過後來,他真的成了天定主角。
四月,多活了幾年的鄭母,終是倒下了。在太平胡同那個兩間房中溫暖的炕上,鄭母拉著鄭娟跟鄭光明的手,絮絮叨叨的說起了他們小時候,她沒有再瞞著鄭娟跟鄭光明姐弟倆是她先後撿回來的事。她給鄭娟說起了當時的經過,說起了鄭娟兒時問起父親在哪的趣事,她是笑著講的,也是笑著走的……
十七歲的鄭光明是個好孩子,但也是個倔的。他不想給鄭娟添麻煩,執意要自己住在家裡。還是王言拿自己舉例勸說,這才搬到了老周家跟著一起生活。李素華當然是歡迎的,家裡又不是沒有地方,而且鄭光明很招人稀罕。鄭光明接手了提水、倒垃圾的工作,他沒有周秉昆健壯,但是勤快不差,一次不行就兩次,一趟一趟的也能做事。李素華說,他跟王言小時候一樣一樣的。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八月末,有風聲傳了出來,上層對於是否恢複高考有些爭議。而之後本該推薦上大學的適宜暫停,不少的高校宣布延期開學左證了這一點。很多田間地頭,各個工廠中的無數男男女女們看到了希望,他們重新拿起了書本。
十月,國家領導機構統一了意見,宣布恢複高考。月中,廣播電台等媒體以頭條新聞發布了恢複高考的消息,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國各地。
凡是符合招生條件的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複員軍人、乾部和應屆高中畢業生均可自願報名。高考時間按照各省情況自行決定,題目也是由各省自主命題。
關閉了十一年的高考考場,重新敞開大門,570多萬出身不同、年齡懸殊、身份迥異的考生湧進考場。十一月中開始,十二月下結束。王言知道,他們之中,隻有不到三十萬人可以踏進高校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