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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昆,這就是你的工廠啊?”
“這麼大呢嗎?跟你說的也對不上啊?”
鵬城的一處簡易的,能夠遮風擋雨的,空氣中彌漫著藥草香氣的廠房中,肖國慶、孫趕超二人大張著嘴,看著麵前的機器運轉,忙忙碌碌乾的熱火朝天的人群,呆若木雞。
周秉昆笑嗬嗬的點頭:“還行?”
肖國慶乍舌道:“豈止是還行啊,那是正經行了。”
“秉昆,要是這個局麵,你早說出來,哪還有那麼多的事兒啊。我不至於跟於虹吵架,國慶也不能跟吳倩打的頭破血流,說不定德寶也過來了呢。”
周秉昆看了孫趕超一眼,邁步進了廠裡:“走了,帶你們倆看看咱們廠的情況,然後給你們倆安排工作。”
肖國慶跟孫趕超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隨即開心的跟上周秉昆的腳步……
……
周秉昆的生意作的很順利,畢竟是第一批乾的,先機在那的。再加上好哥哥給的配方以及指導,不成功真的沒天理。
從一開始的茶包,到罐裝涼茶,進而開展飲料、啤酒等業務,這是王言上個世界運行的成熟模式。即使有競爭對手,也免不了個先入為主。而且因為運營良好,薄利多銷,商業貸款也是非常方便的。
這是一個滾雪球的過程,隻要基礎打好,規模隻會一天比一天大。幾年的時間從無到有,周秉昆已經成了有名的涼茶大王。
當然,他的名氣隻是在南方這邊。對於慢好幾步的北方來說,除了周秉昆的親人有關注,沒人知道周秉昆是哪一號。即使是跟他一起乾的肖國慶、孫趕超,回到吉春也沒有說太多。
有人問起南方怎麼樣,那就是好,問起他們跟周秉昆乾的怎麼樣,那就是還可以。當然人們也不傻,自從八一年去了南方兩個月之後,肖國慶、孫趕超兩家的家中,肉的香味多了,穿的衣服新了、時髦了,後來還有了彩電。沒掙到錢,斷然是不會那麼花的。
曹德寶、喬春燕兩個當然也是十分關注的,八二年春節聚會的時候,就逮著問東問西。這時候就沒有瞞的必要了,也瞞不住。肖國慶、孫趕超倆人也隻是說了一下他們看到的情況,因為他們倆位不高,一個是檢查質量的,一個是出去跑業務的,並不知道太詳細的東西。
但那也足夠曹德寶、喬春燕兩口子震驚了,因為他們聽到的是,三百多人多廠子,進口回來改裝的機械設備,貨銷兩廣、港島以及東南亞地區。
這都賣出國去了,那還能差了?而起那廠子規模也在那呢,醬油廠也不過是一千多人而已,周秉昆出去乾了兩年多就乾到這個地步?
曹德寶喝了不少酒,迷迷湖湖的說現在醬油廠不好乾,業務艱難,生產出來的東西沒人買,廠子裡有多艱難等等。最後開玩笑的問了一句‘秉昆,我好賴是個車間主任,大小叫個領導層,要不然我去你那給你管生產得了’。
周秉昆沒有回答,隻是苦笑著說,他就是看著攤子鋪的大,實際上還欠銀行貸款好幾十萬呢,可沒有肖國慶、孫趕超他們倆說的那麼風光。不好的時候,可能他啥也剩不下,還要背著一身的債。
你說你的訴求,我說我的難處,驢唇不對馬嘴,大家還是好朋友。
曹德寶他們也不是傻的,肖國慶跟孫趕超倆人去看了情況之後,就明白當初周秉昆那麼說未必不是想看看朋友是不是朋友的意思。邀請了兩次,肖國慶、孫趕超去了,曹德寶沒去,那就不該再開口,這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要點兒臉的都能明白。
其實到了現在的這個份上,對於朋友們的這個聚會,周秉昆已經感覺沒啥意思了。肖國慶、孫趕超在他手下工作,自然話裡話外的捧他,他們倆的媳婦,當然也不會說彆的話。而曹德寶、喬春燕兩口子,那就更是溜著須了,畢竟周秉昆以前的條件就在那,現在自己又成了大老板,那當然要維護好。
而因著以前倒騰貨,現在開工廠,思想開闊了,見識遠大了,地位上升了,跟他們這幫人一起也沒什麼聊的。就聽他們話裡話外的吹捧他,抬高他。
是以這一年一次的朋友小聚,少了許多朋友間的真摯情分,多的是世俗,索然無味。
不是他看不上朋友們,是其中顯露出來的,可以衡量的差距,讓他的朋友們對他有了隔閡,再沒了真心話,漸行漸遠也是自然而然。
平常時候,儘管南方事物多,又正是迅猛發展的好時機,但周秉昆回家還是挺頻的。大抵還是如同原本那般,在南方呆一個多月,回來休息半個來月,也算是勞逸結合了。這是王言不斷給灌輸的,錢永遠沒有賺夠的那一天,孩子卻是一天天的長大,父母也是一天天的老去,媳婦也是一天天的青春不在,他不該、也不能忽視。
至於其他人,李素華還是那樣,每天樂樂嗬嗬的看著最小的孫女,鄭娟日常的做飯乾活伺候老婆婆還有孩子們,祥和的很。
而大學畢業的幾人也回到了吉春,陳靜還是去到原本的圖書館混日子,不過這大學也不能白上,開始研究文學創作了,每天都是在圖,而且可能也是因為在京城,蔡曉光他們沒事兒就小聚的關係,還研究上了劇本。而且孩子也大了,學習習慣培養的也挺好,不用太過操心。孩子小的時候她讀書,孩子大了,還不用她耳提麵命的管束,她這個媽做的還挺瀟灑的。
周秉義如同之前說的那般,去了江大任職。在八二年末的時候,調到了政府部門工作,畢竟有個好老丈人麼。之前在江大工作,也隻是想著再看看這女婿的成色,考驗考驗罷了。
其實在八一年的時候,郝今龍就該沒了。不過之前經王言調養了一番,孝喘也緩解了一下,多活了兩年,八三年末的時候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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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今龍多活兩年,對於周秉義的仕途影響那就不是一般的大了。這一次他沒跟原本那樣在清閒部門任職,而是在吉春的政府基層工作,還是不錯的。
郝冬梅在八一年的時候,如願生了個兒子,還是郝今龍給取的名,叫周繼榮。有了兒子,這也就算是圓滿了。又帶了半年的孩子之後,她又繼續到吉春醫學院上學了。孩子交給金月姬帶,金月姬也願意的很,每天都樂嗬嗬的。
周蓉一家當然也回來了,他們在京城並沒有如願分到房子,馮玥也一天天的長大了,所以八二年也回到了吉春。就跟周蓉之前說的,她去到了江大做老師,馮化成進了作協,住的還是團結戶,並沒有因為提前回來,就有什麼改變。該沒房子,還是沒房子。
其實在畢業之後,王言給陳靜買的那套房子就空了下來,如果周蓉、馮化成他們開口的話,於情於理,不看他們也要看周誌剛、李素華老兩口,王言借給他們住都是沒問題的。但很可惜,可能是看不上,也可能是不好意思開口,反正就沒有提過。
周蓉跟馮化成的日子過的當然不怎麼樣,沒分到房子,生活不如意,該乾還是乾。當然,倆人從七八年將馮玥接到京城一起住就開始吵,吵了這麼多年,房子已經是次要矛盾了。主要矛盾是周蓉心中高大形象的落差,曾經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的著名詩人,落到蹉跎數年時間不能給老婆孩子有個寬敞的家。
人就是這樣,對一件事、一個人,有了一些看法,那就越看越不順眼,越看越鬨心,更遑論朝夕相處的枕邊人。在周蓉的眼中,他胡子拉碴的臉是那麼的令人厭惡,他跑去給人送禮的嘴臉是那麼無恥……
蔡曉光說,她是典型的吃的了物質上的苦,遭不了精神上的罪。或許周蓉一輩子都在黔省的大山,他們在那山洞的學校中生活,可以說能吃物質上的苦。但現在,歸根結底還是物質的。
因為要馮化成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在這城市中,要有房,要吃飽穿暖,還要有名氣。當這些具備,他們每天討論的不是什麼時候分房,不是為什麼要去給人送禮。而是馮化成新作的詩,是周蓉新讀的一本好書。那個時候,才是周蓉曾經偷偷離家奔波千裡,害的親媽哭壞了眼,九年不回故鄉,所追尋的,那個魅力無限、文采飛揚的詩人。
所以馮化成說周蓉虛偽,從來都沒錯。她隻一廂情願的以為,自己是超然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文藝女青年。
雖然周秉義、周蓉都回到了吉春,但是他們都有家,都有事,回家的頻率並不高。基本上每個月第一個星期六的晚上,他們會到光字片一起吃頓飯。那麼多人,那麼多嘴,給鄭娟忙活夠嗆……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剩下的,他們就不常回來了,算上一起吃飯的那一次,至多也就是再回來一次,共兩次而已。
不像王言,每周六都帶著老婆孩子過去吃飯……
八四年八月中,盛夏的傍晚飄著清涼的小雨,老周家的院子中,後搭起來的涼棚下,才下班帶著老婆孩子過來的王言,跟正好在家的周秉昆一起,躲著小雨,抽著香煙喝茶水。
“這雨也沒有停的意思,你們晚上在這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