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到底是一條心。”
“這世道不就這樣嗎?你不做,總有彆人做嘛,那你總不能不讓彆人做吧。既然知道賺錢,與其讓彆人賺去,不如自己來賺,享受榮華富貴啊。”
很樸素的說法,也是十分自我開解、沒有良心負擔的說法。
“你說的對。”王言點著頭,舉起了酒杯,“喝酒。”
兩人喝了一口,玲子便收了王言手邊的茅台:“都跟範總一人喝一瓶了,估計都喝不出什麼滋味了吧?今天不喝了啊,明天再說。小和尚,我記得還剩下一些丸子餡呢吧?給王老板煮一碗丸子湯,讓他醒醒酒。哦,對了,索性多煮一些好了,給範總也喝點兒。”
“看看,老板娘就是體貼人。”王言對著小和尚揚了揚頭。
“死開死開。”玲子一臉的嫌棄。
王言哈哈笑,點了一支華子抽了起來,同玲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過了一會兒,小和尚煮的丸子湯做好了,樓梯上也傳出了動靜。
“寶總啊,我想咱們還是早點兒把合同簽好,這樣穩妥一些。”
“我阿寶要的就是名聲,怎麼可能騙你。這一單涮了你範總,回頭你宣揚一下,那以後誰還來跟我做生意?”
“哦呦,回頭進了材料,找齊了工人,流水線一開,那錢就真的跟流水一樣的出去了呀,這種事情,不好馬虎的。”
“你要對你的衣服有信心啊範總,你衣服那麼好,還愁銷路啊?放輕鬆嘛範總,你先回去組織好,還有八天就是元旦,你在家裡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之後呢,你就拿著公章,過來跟我簽合同。你看看,夜東京嘛就在這裡,和平飯店就在那裡,我跑不掉的呀。況且我是要賺錢的,騙你有我一分錢的好處嗎?”
兩人就這麼念叨著走了下來,玲子說道:“哦呦,你們談好事情了?小和尚剛做好丸子湯,寶總,範總,趕緊趁熱喝,都醒醒酒。”
“我就沒喝幾口酒,醒什麼酒?”寶總莫名其妙。
“哦呦,你不醒酒,範總不要的呀?他跟王老板一人喝了一斤酒,你看看範總臉紅的。哦呦,這麼大年紀了,還要這麼拚的,真是不容易啊。”
“老板娘的話真是讓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啊。”範總哈哈笑道,“不過王總剛才可是講了,說我是紅光滿麵,鴻運當頭,要發財的呀。”
“你跟寶總談好了生意,工人還要‘找齊’的,怕不是上千萬的買賣,這還不是發財?”
“王總真是厲害,兩個字就聽出了生意有多大,佩服佩服。”
“你看看,又犯病了不是,你是老前輩,不要總是吹捧我嘛,老範?”
範總嘿嘿憨笑:“王總又消遣我。生意場上,誰做的大,誰才真是前輩,我還是要向你學習的嘛。”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朋友嘛,吹來捧去的多沒意思?喝湯喝湯,時候不早了,醒醒酒趕緊回去休息。”玲子催促著眾人坐下,自己做起了服務員。
小和尚、小雯、小琴三人,正在那邊收拾呢,馬上就要下班,手腳麻利的很。正經的下班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四人圍著桌子喝起了丸子湯,吸嚕嚕的還挺熱鬨。
阿寶不願再聽範總的絮叨,問著王言:“王老板最近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玲子剛才還說我無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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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什麼呀,不知道多少人羨慕王老板呢。手下幾千上萬人,卻能每天輕鬆的遊玩,神仙生活啦。”
“就你懂,那你也跟王老板學習學習呀,整天在外麵跑跑跑,根本都找不見人的。”
阿寶說道:“你當我不想的?我要是到了王老板的地步,我現在已經環遊世界去了。”
玲子眨麼著大眼睛:“哦呦,那麼有意思的事情,自己去啊?”
“呃……王老板已經自己環遊過了,王老板,你說說,外麵怎麼樣?我嘛什麼都不知道的,就去了一趟日本,隻呆了七天。”
“我那時候忙的要死,哪個國家也沒一次呆夠七天,誰知道怎麼樣?”
“王總去了很多國家?”
無視了玲子的白眼,阿寶說道:“哦呦,範總,這你都不知道?王老板在蘇聯發財的,不然他哪裡能不到三年做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們是做外貿,王老板可是真正的國際貿易,大的很。”
看著範總瞪大的牛眼,王言搖了搖頭:“誇張了,確實賺了些錢,也確實去了不少國家,但也談不上多厲害,能人還是很多的。”
“哦呦,那不得了的呀。王總真是低調,這麼大的事都不聲張的。”
“悶聲發大財嘛。”阿寶接著話。
“你們兩個配合倒是默契,又給我戴高帽,喝湯喝湯。”
說說笑笑一陣,阿寶突然問道:“王老板最近這段時間沒見汪小姐?”
“沒見。”
“我說的麼,汪小姐怎麼跟我打聽你了。我感覺跟她好像生疏不少,她有點兒不對勁啊,你跟她聊得來,有時間的話看看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王言挑了挑眉,含笑點頭:“我這麼閒,肯定有時間了。”
……
愛情是更奇妙的,說不清道不明,也許是一瞬間的情動,亦或是一生的相守。人是複雜的,一瞬間的決定,很難成為一輩子的堅定。所以堅定不移,是人的一項高貴的品質。
但有些時候,沒開始,也就談不到什麼堅定。現在的阿寶,與現在的汪小姐就是這樣。阿寶不是傻子,他當然感覺到了什麼,汪小姐同樣如此。
八七年末的元旦,她好像做了一瞬間的決定。三年的以後,這個決定沒有再繼續堅定下去,她又做了另一個決定。因為她追求愛情,追求浪漫故事中的相守。
人和人的緣分是奇妙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偶然遇到一個難忘的人,並開始期待著下一次的遇見。
汪小姐又一次遇見了王言,在她最愛的排骨年糕,她問王言愛情。
王言吐出了一根骨頭,吃的十分香甜,他說道:“我當然是相信愛情的,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總有人因為愛情幸福了一輩子。他們吵鬨,他們對生活不滿,也因為長久的在一起對對方不滿,再不是開始時候滿眼都是對方的優點,看到的全是缺點。但他們不分開,話也不多,就這麼一直到老。
但正如我所說,他們的生活不窘迫,卻也不富裕,他們沒有達到我所謂的‘吃飽’。他們的欲望不多,隻是想要多的錢來擺脫緊追在後的貧窮。但是有錢了以後呢?女人我不多評論,但是卻不看好大多數的男人。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話流傳很廣,也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那寶總呢?他比你大兩歲,已經三十四了,他總該吃飽了吧?”
“寶總可能有一個難忘的人,有一段難忘的感情。雖然大家都是朋友,背後不好說人,但我還是跟你實話實說。我認為寶總的性格有些問題,因為他不果斷。我能感覺到,你以前對寶總是有意思的,玲子嘛更是都不掩飾的,但是寶總從來不響,他裝傻。
你認識他時二十二歲,現在已經二十八了。玲子呢,她比寶總還要大三歲,現在已經三十七了。再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那就又都長了一歲。那麼你認為寶總是什麼人?
如果他是你想象的那種男人,那麼他是愛著以前的那個讓他難忘的女人,他就應該果斷的跟你和玲子說明白,講清楚,不要耽誤青春。如果不是,那麼總要把意思講出來,或者是有一些做法,讓人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是願意,那才是你們要考慮的事。而不是什麼都不說。
你就不說了,說說玲子。前一陣子我去香港回來,就是我們上次見麵的前一天,我去到夜東京的時候就看到玲子在發呆,心情很不好,她說是因為感歎發根的死,感歎命運無常,但是後來我們聊到……所以我認為,她因為感歎人生無常,而想到了她的感情問題,也感歎起了她的年歲。
或許他想不明白,這輩子自己一個人過。或許他想明白了,以後花天酒地,誰都說不準的。”
汪小姐不說話了,吃了一會兒,她說道:“可能是他隻想講生意上的事情罷。爺叔跟我講過,黃浦江是黃浦江,蘇州河是蘇州河,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如果強求,最後隻能是壞了生意,也沒了感情。
我說蘇州河和黃浦江最後不是都流到了一起,流進東海,流進太平洋。爺叔當時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搖頭歎氣,可能是嫌我笨了吧。”
“我知道爺叔想說什麼。”
“什麼?”
“你在東海,在太平洋,還找不找得見黃浦江、蘇州河?”
……汪小姐又沉默了,因為她什麼也找不見,她隻悶頭吃東西。
王言笑道:“人老精,馬老滑,爺叔從解放前到現在,經曆的比較多,道行肯定是有的嘛。哦,對,說起爺叔我想起來了,他不是就有兩個老婆?不是一起相扶到了今天?爺叔進去提籃橋也是因為她們,你能說他們沒愛情嘛?”
“爺叔那是因為特殊的時代原因。”汪小姐不願多講,轉頭懷疑的看著王言,“你不是提前知道我要來吧?”
“我發誓,沒跟老板串通,也沒找人專門盯著你。”王言笑著舉起了手,“而且你不要忘了,今天是我先來的。”
“我吃飽了。”
“等會兒我送你。”
“不需要,我自己回去就行,今天我請你。”說話間,汪小姐起身,找到老板算了賬,多給了一些,因為她知道王言能吃。而後便傲嬌著離開了。
“王老板,我多嘴問一句啊,你是不是跟汪小姐鬨彆扭了?我看她最近情緒都不是很好。哪像以前啊,嗓門大的很。”
“女人嘛,誰知道怎麼想的。再給我來兩份排骨。”
“馬上好。”老板又勤快的工作起。
排骨年糕的小店中很溫暖,冷熱交替的水滴從窗戶上滑落,讓透窗的視野迷離起來。迷離的窗外,是獨自一人遠去的汪小姐……
眨眼間,已經是到了九二年年末的元旦。不該出現的出現了,影響了阿寶的感情線,但是卻沒有影響到他不那麼好的遭遇。
這天晚上十點多,在巨鹿路的花園洋房中看書的王言接到了電話,是玲子打來的,她很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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