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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穿著一身紅色袍服,圓身子圓臉胖乎乎,正是才四十歲的年紀,就已經是滿頭灰白,開始走人生後半程的皇帝,趙禎。
在趙禎身後跟著的,自然就是一票的朝中大臣了。落後第一個人,身型消瘦,臉上一堆的老褶子,便是當朝文相的文彥博,保守派扛把子。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麵,目光交彙,文彥博倒是友好的笑著點頭。
至於其他王言拜訪過的大佬,比如老包、張方平等等,全都沒來。正如王言沒有去拜訪過文彥博一樣,就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趙禎慢悠悠的走到了高處坐定,也不用人喊什麼口號,便整齊的行起了跪拜的大禮。
不過趙宋的規矩並沒有那麼多,平常時候見到皇帝也不用跪,不像明清那般跪的頻繁。主要還是在大型活動的時候,這是‘禮’的一部分。
顯然,殿試就是大活動,這些人都是皇帝的弟子,天地君親師,是必要跪的。在參與了殿試,放榜唱名,參與到大朝會中接受官職的時候,還要再跪。
“眾卿平身。”
隨著趙禎的話音落下,王言等人又是窸窸窣窣的起身,直視著前方,卻不往高處去看。讓趙禎可以看到考生們的臉,其他的士子又不會直視趙禎,冒犯天顏。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老老實實的,皇帝老兒長什麼樣,人們總是忍不住的想要看一看。畢竟雖然都是做官,但是有沒有差遣,即是不是真有實權位置做,那是兩碼事。以後跟人吹牛逼的時候,也好說一說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再者,老皇帝已經老眼昏花,早看不清下邊的人了,沒什麼所謂。
王言可沒什麼想法,他剛才已經看過了,再說他也看過電視劇,這老皇帝長什麼樣他是清楚的。而且他又不是沒見過皇帝,皇帝老兒就長他這樣……
趙禎看了一眼下方肅立的王言,隨即緩緩開口:“天行有常,地行有綱,國朝……”
說的都是沒什麼新意的話,大意是國家運行,要有人才不斷的更替,在場的都是人才,要好好考試,以後要為國家建設添磚加瓦,為國為民雲雲。都是鼓勵的說辭,也都是官方的套話,正常走個流程而已。
皇帝發表完重要講話,連同大臣們退了場,主考官便在殿中強調了一下考試紀律,而後便放了考試的題目出來,發放了紙張,正式開始了考試。
一時的,大殿內靜了下來。卻也不是真的無聲息,翻弄紙張、磨墨、撓頭、歎氣、深呼吸、放屁等等聲音,充斥其間。
詩、賦、論都是現場的題目,不是王言在文抄那種可比。比如詩,並非單純的詠個雪、山、風、石什麼的,而是連詩的題目都帶好了。好像閱讀理解,深度參悟題目的幾個字,以此來做一首對仗合韻,既有意境又明心誌的詩出來。
賦的難度更高,光長度就不一樣,但是與詩的要求一樣的精煉,課本上有的《阿房宮賦》《赤壁賦》等等名篇就可以了解。而且這是應試的賦,一樣的要深度參悟題目,在內容上要把故事講好,要合當朝政策方針,文辭優美等等等等。
至於論,所謂‘長篇大論’就很好的說明了難度,大約在一千字左右。對於皇帝提出的問題,進行針對性的解釋,並寫出一個解決辦法。
題目是很廣泛的,外交關係、國家接班人、法律、財政、土地、商貿、軍隊、戰事等等等等,主要看皇帝自己的意思。
詩、賦兩項可能是大臣帶擬,論基本上都是的皇帝親自出題。
這種時候王言當然不會文抄,也沒有他抄的機會。所以從州試開始,直到現在的殿試,可都是他自己答的題。詩賦也是名篇,為人稱頌的。要不然他怎麼說給趙允讓單寫一篇呢,他真能寫。
還是因為某個逼人沒這能耐,所以這種很能裝逼的橋段也便隻得略過不表。
不表是不表,但是王某人答題那是行雲流水的。稍一思考,提筆就寫,端是信手拈來。
他因為好大名聲,加上州試、省試已經連續兩次奪魁,現在又是坐在了最前邊,後邊的士子們幾乎都是抓耳撓腮一陣子,提筆寫一陣子,再抬頭看王言的背影一陣子。
第一眼,嗯,在靜坐,看樣子是在思考。
再抬頭,嗯,在靜坐,看樣子是在思考。
再抬頭,終於動筆了。
再抬頭,他還在寫。
再抬頭,依然在寫。
再抬頭,嗯,在靜坐。
嗯?
然後就看到王言一直是靜坐了,不時的還要招手讓小太監來給倒茶水,間或吃些糕點、小食,輕輕的幾乎聽不見咬動的聲響。
他就如此坐著喝茶,閉目養神,好像一副打坐參禪的樣子。不亂七八糟的擺弄東西,更沒有請示去上廁所。
士子們一直看到他從頭坐到了尾,直到日頭將沒,糊了名交了卷子,由人帶著離開了皇宮,到了皇城的外城範圍,人們這才熱鬨起來。
夕陽的餘暉下,一堆的士子終於是開始嗡嗡嗡了。一天沒說上幾句話,又是精神緊張之時,那感覺可是不太好。
有人奇道:“子言兄,為何我見你一直靜坐啊?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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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子言兄,不會沒寫吧。”
……
有人開了頭,其他憋了一天的人就忍不住的附和起來。甚至就連範純仁和馮京二人,也是湊近了問話。
王言笑嗬嗬的拱了拱手:“非是小弟未應試作答,乃是早已答畢,又不忍提前離場,擾諸位兄長之文思,壞諸位兄長之前程,故而靜坐至殿試完結,與諸位兄長一同離場。”
沉默,無儘的沉默,人人嘴裡都含了一句不知當不當講的問候,但是終究不當講,沒人說出口。
不過王言卻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一切。他很理解,畢竟他看到如此裝逼的人,聽到如此裝逼的話,也是有問候一下的想法。實在人之常情,在所難免。
“當世兄,不知你是如何破題的啊?”範純仁打破了沉默,轉移了話題。
“哎,堯夫為何問我?該問子言啊。”馮京笑著擺手,“子言,你來與我等說說是如何破題的?”
“對對對,子言兄與我等說一說……”
眾人又是嗡嗡嗡的附和著,終於是度過了方才人生的至暗時刻,皆因狗賊的光芒實在太耀眼,他們的眼睛真的一片黑……
王言省試的時候就給大家分享答案了,現在自然也不會藏私。
如此他講著思路,分享著答案,其他人捧著場,一路往城外出去。
眼看著到了皇城的城門口,王言也分享完了答案,轉而說道:“我等皆為同科兄弟,實在莫大緣分。待到殿試放榜,便就天各一方。今日殿試考畢,不論次第如何,過往讀的許多聖賢書,總算是從中讀出了名堂。加之一日未曾飽腹,想來諸位兄長皆已疲累。
小弟以為,此情此景,當去吃些酒,聽聽曲,放鬆放鬆。諸位兄長以為如何?”
王言的話,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大家的擁護,高興了喝酒聽曲,難過了喝酒聽曲。並不僅要喝酒聽曲,還得整出詩詞來,讓人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抒發一下感情。這是文人常態,所謂風雅就是如此。
正常來講,大家出門在外,誰提議誰掏錢。雖然大家普遍有著如此共識,但是臨場時候總要互相謙讓一番,我來我來我來……
可是到了王言這裡情況又有些不一樣,至少王言看過去,都是真想掏錢的。他們這二百多號人之中,除了少數人條件不好,多數人都能算是富裕的,再有少數人則是富豪的。
以王言的身價做標準,他過往一年折騰的家產翻了好幾番,揚州、汴京兩地的香品店日進鬥金,如此情況下,他在這些人麵前也不夠格成為富豪。因為他以前隻是小地主,暴富的時間還是太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