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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我沒騙你吧?這孩子啊,好的不得了。說起來啊,這孩子也不容易,早早的就沒了爹媽,就靠鄰居街坊,還有廠裡拉扯,吃百家飯長大的……”
一處平房的院落中,一個戴著圍巾,身型微胖的婦女,同另一個身型乾瘦的婦女說話。
“你也沒跟我說清楚啊,這孩子爹媽怎麼沒的?”
“說起來還真玄,他爹是咱們縣裡鋼廠的,咱也不懂,反正是說出了什麼事故,他爹英勇無畏,挽救了損失,但是自己卻被燙死了。他媽就是我們紡織廠的,他爹走了沒倆月,紡織廠起了火,他媽就去救火了,結果也沒出來。
那時候這孩子才十二三吧?學習好。本來到了十六歲,就能工作了。按說應該去鋼廠,可是鋼廠那幫不乾人事兒的,把他的崗位頂了,硬說安排不了。就是打著主意,讓我們紡織廠安置他。
我們老廠長人還不錯,收了這孩子進紡織廠,讓他跟著老師父學維修機器,這孩子學的快,手藝好,人也會說話,誰家有什麼事兒,隻要招呼他肯定幫忙,平常換票什麼的更是痛快。
後來廠裡有了大學生的名額,就推薦他去了。這不是,在大學念了三年,回廠裡了。那以後前途肯定差不了啊。
我看這孩子不錯,這不是就想著咱家小萍了?趕緊就把他給帶過來了。我跟你說,大姐,這孩子可不愁媳婦,廠裡給他介紹對象的都不知道多少。
你看看,小萍過完年二十一,這孩子過完年二十二,年齡正好,多合適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什麼?這孩子沒爹媽啊,小萍嫁過去不受氣不說,你們也是多一個兒子,基本等於半個上門女婿。”
身型消瘦的小萍母親被逗的忍俊不禁,搖頭笑道:“看你說哪兒去了,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這事兒啊,我們兩口子不插嘴,你說人不錯,那肯定就差不了。主要還是看萍萍自己的想法,她要願意,我們倆就沒意見。是吧,他爸?”
“嗯。”
邊上翹著二郎腿坐著,嘴裡叼著煙鬥,麵貌滄桑的男人嗡聲應答。他的目光卻是看著門外……
門外有一條流水的河,河岸邊,一男一女相隔些許距離,坐在平整的石塊上。
姑娘是俊秀的瓜子臉,長發紮了雙馬尾蕩在身後,穿著紅色的外套,襯的臉也白裡透紅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他穿著一套老舊的中山裝,腳踩一雙布鞋,中長的頭發散碎下來,成了側分。這人沒跟她說話,也沒看她,而是眼睛看著地上,翻揀著趁手的小石片。
宋運萍知道,這是想要打水漂。
於是她隨手從一邊撿了一塊,伸出手過去,輕聲說道:“給你。”
王言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隨即笑著接過來,而後側過身去,一手居前,一手三指捏著小石片張後,成拉弓之勢。
他猛的將手中的石片斜向著前方投擲,隻見石片破空而去,輕巧的沾在水麵上,泛起一圈漣漪,留下明顯的痕跡,而後借著特殊角度切入的反作用力彈飛出去,如此往複,滑出了一道長長的水漂。
王言滿意的點了點頭,舒服了……
“你打水漂真厲害。”宋運萍很有幾分驚訝。
“湊巧了,主要還是你遞過來的石頭好啊。”王言笑嗬嗬的看向了這位久遠從前的故人。
隻對視了一瞬,宋運萍就避開了眼睛:“你上來就打水漂,是不是沒看上我啊?”
“怎麼可能呢,你這麼漂亮,誰沒看上你,一定是眼瞎了。隻是我也是第一次相親,一時的不知道說什麼,還好你體貼,還給我找了塊石頭。”
宋運萍暗想這人油嘴滑舌,卻沒有表示出來,隻是偷偷瞧了一眼,而後不說話。隻從手邊撿著石頭,向河裡扔去。
於是王言問道:“你不說話,扔石頭,是不是沒看上我啊?”
“沒有沒有,我隻是……”
“那就是看上了。”
宋運萍看著笑吟吟的王言,不知道說什麼好。
“覺得我油嘴滑舌,為人輕佻?”
聽見王言如此有自知之明的話,宋運萍遲疑的回道:“有……點兒……吧……”
“那是你對我最大的誤會,我這人從來都是實話實說。”王言對她挑了挑眉,說道,“是不是又覺得我特彆不要臉?”
“呃……我聽說你是大學生?去的哪個大學啊?”
“安徽工學院,學的機械工程。”
“大學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宋運萍有幾分向往。
“就是知識有人教,在縣裡學不到,懂的人也沒那麼多。大城市的人也多,感覺更熱鬨。完了。”
宋運萍又有些無語了,她求之不得的大學,在王言這說的那麼一般,讓她有幾分傷心。
“我知道你考上了大學,但是因為成分不好,縣裡隻給了你們一個名額,你讓給了你弟弟。”
王言說道,“不用灰心喪氣。你好好複習,明年再考就是了。今年給你們家一個名額,明年你又考上了,他們要是不讓你去,我去縣大院給你討公道去。”
“說的好像考大學很輕鬆一樣。”
“其實不難,今年的題我看了。想來明年的難度應該拔高一些,可能還要加入外語,總的來說,其實還是偏向簡單的。以後會一年比一年難。這樣,等我回去以後,給你準備一份資料,你按照我的資料學,保你考上大學。”
“不用不用,那太麻煩你了,已經有賣複習……”
王言打斷了她的話,直直的看著她:“你沒看上我?”
“不是,我……”
“那就這麼定了,回去我就整理整理,下周休息給你送過來。”
“呃……”
“你沒看上我?”
“哎呀!”宋運萍已經臉紅了,她不敢去看王言。
“咱們還得多接觸,接觸多了你就知道了,我這個人還是很好的。”王言老不要臉,“二姨都給咱們倆規劃好了,說今年處處感情,明年開春訂婚,夏天結婚,後年抱孩子。當時我就否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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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轉折,讓宋運萍下意識的看過去,好奇為什麼否決。
卻聽得王言笑嗬嗬的說,“我說生孩子不著急,你還得考大學呢,等大學畢業再說就行。”
“哎呀!流氓!”宋運萍迅速的扭過頭去,雙手捂著臉。
王言看的清楚,宋運萍是真的臉紅了,甚至一直紅到了脖子去……
這下任由王言怎麼說,宋運萍也不抬頭了。但王言也還在說,說著自己的情況,說著趣事之類的。
等了一會兒,許是臉不熱了,緩和的差不多了,宋運萍起身說道。
“咱們回去吧,時間太長了……不好。”
說著話,她看了王言一眼,又飛快的移開視線,邁步走了回去。
這時候是這樣的,男女相親,第一次見麵就沒完沒了,那很不好。彆人看了,也難免嚼舌頭,話語也不太中聽。何況老宋家本來的成分就不好,怪話自然更多。
王言笑了笑,也起身跟在身後,回去了宋家的院子……
“叔、嬸,二姨。”王言微笑打著招呼,並從兜裡掏出了一包黃山,抽了一支分給了宋父,懂事兒的劃了火柴給宋父點上,而後才自己點了一支。
如此王言又坐在院子裡,跟宋父、宋母聊了一會兒,多是他們提問,王言回答,同時王言還說他爺爺是中醫,跟宋父這個鄉間的赤腳醫生討論了一下中醫方麵的事情。聊到後來,話不多的宋父都侃侃而談了。
如是這般,王言才提出了告辭,出去蹬著自行車,載著宋家二姨,往二十裡之外的縣城回去。
路途顛簸,大二八也沒減震,但也沒耽誤宋家二姨說話。
“小王啊,我沒騙你吧?我這外甥女是不是漂亮的很?”
“必須漂亮啊,我一看就著迷了,一見鐘情啊。”王言笑著說道,“二姨,你可得給我多說說好話。”
“哎呦,還用我說啊?你那小嘴兒跟抹了蜜似的,我那大姐、大姐夫都讓你忽悠的找不著北了,對你肯定滿意。”
“二姨就誇我吧,彆到時候沒成了,我可去你家賴著了啊。”
“臭小子,還沾上了呢。”宋家二姨不輕不重的拍了王言的後背,“我跟你說,你真得上點兒心。我這外甥女要長相有長相,要文化有文化,差一點兒就上大學的好苗子。雖說家裡成分差了點兒,可你也說了不在乎,這我才給你聯係的,你可彆出幺蛾子。”
“看你說的,二姨,我的人品全廠都知道啊。”
“是,知道你從小不學好,打遍縣城無敵手,知道你打進了鋼廠,一巴掌抽掉了鋼廠領導兩顆牙,知道你把咱們廠保衛科的老劉吊起來抽。”
“我那也是年輕不懂事兒,你不能光說後果不說前因啊,二姨。打遍縣城無敵手,那是不跟我玩不說,他們還合起夥來欺負我,我打出名了以後,都爭著搶著跟我玩。
鋼廠那是領導不講究,把我爹給我留的崗給自己侄子了,還指著我數落我沒爹媽教育,他要當我爹,要教育教育我,我不打他打誰?打掉他兩顆牙都是輕的。
咱們廠那老劉更彆說了,挺大個歲數,還惦記人家小姑娘?多丟人呐?這就是讓我撞上了,要不然那姑娘怎麼辦?我抽死他都應該。我這是見義勇為,是跟黑惡醜作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