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雪沉吟片刻,道:“朝廷律法裡也有一條,上繳三十兩銀子,便可抵一年徭役。”
一兩銀子,大概兌換一千文銅錢,也就是一貫錢。
三十兩,便是三十貫錢!
在乾國普通農戶,除去苛捐雜稅,一年收入不過幾兩,一個月也就幾百文。
三十兩銀子,對富貴人家不算什麼,可普通人家勞苦一生,都很難攢下。
崔勇聞言笑道:“確實有這一條,不過您看這位,像是能拿出三十兩銀子的主兒嗎”
“放人吧。”
梅映雪摸出三十兩銀錠,扔向崔勇,道:“我替他出了。”
三十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梅師姐,你理他做什麼”
一位錦衣少女皺眉看了陳棠一眼,滿臉嫌棄。
另一位看似頗為穩重成熟的少年微微一笑,開口道:“映雪師妹心地善良,不忍看陳棠這個廢人受苦送命。”
陳棠冷笑。
這小崽子玩心機,恭維梅映雪,還不忘踩老子一腳。
他兩世為人,看這群少年少女如同看小孩,對方一撅屁股,拉幾個糞蛋兒他都能猜到。
“嘿嘿!”
崔勇眉開眼笑,道:“得嘞,梅家小姐說話,咱們兄弟肯定給麵兒。”
崔勇得了便宜,揮揮手,大搖大擺的走了。
看著梅映雪三言兩語將崔勇打發走,陳棠有些疑惑,不知梅映雪為何會出手幫忙。
畢竟兩人之間僅有數麵之緣,連話都沒說過,更談不上交情。
梅映雪下馬,朝這邊走過來。
陳棠心如止水。
前世他早過了青春懵懂,想入非非的年紀,也沒自作多情的毛病,心無雜念。
陳棠目光清澈,看著梅映雪拱手道:“多謝梅姑娘出手相助。”
“你的事,我聽說了。”
梅映雪道:“傷你的是黑水幫的少幫主,不過你不必擔心,他那天隻是護送極北寒域運來的貨物,途經常澤縣歇一歇腳,平時都不在這邊。”
聽到這,陳棠略感安心。
黑水幫裡都是極北寒域的異族人,大多身形高大,披發左衽,很好辨認。
隻要他避開黑水幫的人,便會降低許多風險。
“黑水幫勢力極大,與平州各郡官府都有商貿往來,關係密切,就連官府都不願招惹。那天縣衙的捕頭,衙役都在場,包括我們武館的人,但卻沒人敢出手,隻有你……”
停頓片刻,梅映雪很是認真的說道:“陳棠,你是個好人。”
額……
陳棠苦笑。
一個轉折給他整不會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開局喜提一張好人卡。
這回不僅背了債,還欠了人情。
更何況,三十兩,隻是免去今年徭役。
明年征徭役,那崔勇還會找上門來。
就算沒有崔勇,也會有李勇,趙勇……
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除了花錢,還有什麼法子可以免除徭役”
“加入世家大族,或是成為宗室權貴的門客……當然也可以修煉到一定層次,前往武安郡定品。乾國律法,入品武者,可免除徭役。”
陳棠若有所思。
看來最後還是落在練武上。
隻有一年時間,得儘快入品,不能懈怠。
梅映雪道:“據我所知,整個常澤縣的九品武者,不超過十個。縣府衙門中,差役眾多,也隻有三位捕頭是九品武者。”
“這麼少”
陳棠有些驚訝。
入品比他想象要難得多。
“入品無寒門。”
梅映雪繼續說道:“練武每年消耗巨大,除了足夠的肉食,還需要各種珍貴藥材,藥酒浸泡打熬身體,每年少說也要花費一百多兩銀子。”
陳棠暗自咋舌。
窮文富武,也是這個道理。
一來,窮苦人家很難賺到這麼多錢。
二來,窮人為了生計疲於奔命,活著已經很艱難,根本沒有時間精力去練武。
梅映雪又道:“其實,你現在年紀有些大了,筋骨大多都已經定型,就算有足夠的金錢、精力去練武,恐怕也很難入品。”
沒事。
我被山君奶了一個月……
陳棠咂了下嘴。
有點想喝奶了。
梅映雪不想太過打擊陳棠。
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說。
陳棠身中三十二刀,傷了全身筋膜,就算現在行動如常,也必定留下暗傷隱疾。
想要入品,絕無可能。
“多謝指點。”
陳棠抱拳,道:“欠你的三十兩銀子,還請多寬限些時日。”
“不急。”
梅映雪笑了笑。
她沒指望陳棠能還上,對陳棠更多的還是憐憫和同情。
“還有件事。”
陳棠問道:“聽說我父親在牢裡,這是怎麼回事,姑娘能否告知一二”
梅映雪道:“我聽武館的人提過幾句,似乎是令尊傷了官家的人,驚動縣衙崔捕頭,親自出手將令尊抓走。”
陳棠皺眉。
按照前身記憶,陳大安向來安分守己,平白無故怎麼會傷了官家的人
崔捕頭,崔勇……
兩人又是什麼關係
梅映雪道:“不管怎樣,令尊與官家衝突,還是有些不理智了。畢竟民不與官鬥,你也鬥不過他們。”
陳棠撇撇嘴,不以為然。
梅映雪又道:“不過你彆太擔心,新皇登基,已經大赦天下,除十惡不赦,其餘囚犯儘數釋放。令尊應該也在其中,你去縣衙問問。”
“映雪師妹,咱們走吧,回去晚了,師父又要責怪。”那位少年在一旁聽得不耐煩,催促一聲。
“來啦!”
梅映雪對著陳棠頷首一笑,便騎馬去了。
陳棠出門,朝著縣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