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是幸運的,如果我有王申那樣一個男朋友,現在的境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洛歆找我聊天時,知道了我的情況,“不會吧,你這麼厲害的人居然不去工作。”
“我哪裡厲害?”
“能熬夜啊。”洛歆說:“你可彆小看自己,要是你真熬得住,去一些大城市,那裡加夜班,一小時不少錢呢。”
其實我也不想在新城工作,有句話叫“大隱隱於市”,我籍貫在昌台,那就是個大城市,去那裡也許能避免遇到以前的同學。抱著這樣的心態,我再一次離開新城。
來到昌台最大的感受就是建築物多,又高又密集。在這找工作生存不難,但我沒有進入知名企業的辦公室,而是在一間藥房暫且安置下來。這是我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
第一個月店長教我收銀,轉正後我開始學習專業知識,公司每周都會發布學習任務,並在手機上打卡完成。
平時對我們的管理也就是注意儀態,及時理貨,打掃衛生這些瑣碎的小事。
藥房彆的都好,但工資待遇一般,主要是賺提成,還有完成公司每月製定的目標。
因為這裡的房租比新城貴出兩倍,起初我想住在藥店裡。後屋桌椅板凳,折疊床,水壺等一應俱全,還有獨立的衛生間。但是店長不同意,因為其他分店進過小偷,她怕我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於是幫我找到一間合租房,並叮囑道:“外出記得把錢都藏起來,門鎖緊。貼身衣服晾在自己屋裡。”
合租的兩個女生態度都比較冷淡,她們對我愛搭不理,我每天像防賊一樣防著她們。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年。
大概是換了環境的緣故,久而久之,也想明白了過去的一些事,不再那麼執著。
不過藥房工作雖然安逸,但沒有晉升的空間。我每次有離職的想法,店長都勸我,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之前繼續乾下去。時間一長,功利心也就淡了,我以為我會在這裡波瀾不驚地做下去。不過,人生就是有太多你意想不到的驚喜和意外,把你計劃好的、認為不可能的事情攪得粉碎。
那天吃過晚飯,回到崗位,便看到一對陌生男女到處尋摸。我走過去照常問候:“你好,需要些什麼?”
男人轉過頭,我和他對視,兩人都愣了一下。紀誠,我初中時的同桌,也是我內疚過的一個人。
他打量著我,目光落在我的胸牌上,名字雖然換了,但上麵的照片是我短發時照的。
我心裡怪怪的,突然有些害怕,竟想要躲開他。
“紀誠,這有牙膏唉,正好我們的快用完了,買兩支回去吧。醫保卡帶了嗎?”
那個女孩轉過身,我比剛才還要驚訝,是王詩蓉,她可是班裡學習最好的女生,全校第一進的市重點高中。
那時我對紀誠的追求不勝其煩,他總說我漂亮學習好,我忍不住對他說道,“你怎麼不去追王詩蓉,她成績比我還好,比我還漂亮。”紀誠卻對我說,“不,她沒有你漂亮。學習上你也比她強。”可我不信,隻當他是騙我玩,“彆來煩我了,我從來沒喜歡過你。”我講完這句後,他再沒跟我說過話。
多少年了,誰會想到一個貌不出眾、學習一般的男孩,今天會穿著體麵的出現在藥店。他記憶中那個“漂亮學習好”的女孩如今穿著普通工裝在藥店做這些瑣碎的工作。
王詩蓉試探的問了句“修筱楠?”
我恍惚地點點頭。
她對我倒是熱情,主動與我聊了一些近況。她和紀誠是在一次同學聚會重新聯係上的。他們從大學正式交往,談到現在。她考上了研究生,今天晚上出來買些含片。
“他是為了陪我才來這找工作的,最近壓力太大,經常咳嗽。對了,筱楠,紀誠在做建築師,可厲害了,單位還分了一套房子給他。”
紀誠沒興趣聽我們說什麼,去外麵抽了支煙。
藥店人不多,管理也不是太嚴格。我卻對王詩蓉說:“不聊了,我還要上班,被領導發現我在這聊天,會挨罵的。”
紀誠回來聽到我的話皺了一下眉頭。
我不敢麵對紀誠,於是問王詩蓉,“他是乾咳還是帶痰?”
“乾咳。”
“這個中藥膠囊不錯,搭配這個清咽含片,效果更好,但是服藥期間最好不要抽煙。”我空洞地背推銷話術,推薦她療程用藥。
王詩蓉也真大方,都拿去結賬。如果每個顧客都像她一樣好服務就好了。
“對了,牙膏還沒拿呢!”王詩蓉讓紀誠去拿。
紀誠好像心情不佳,“那不叫牙膏,叫脫敏凝膠。”
他這副拽拽的樣子,令我覺得陌生。原來一個人真正改變會是這樣。
王詩蓉另加了我微信,還抱怨紀誠,“初中同學,你不記得了嗎?怎麼見了麵連一句話都不說。”
我尷尬地笑,他不說是最好的回應。
目送兩人走遠,我對著星空沉思,這份工作我到底要做多久?
上學時,我對著兼職賺來的錢沾沾自喜,自認為比那些沒賺過錢的同學強。可如今同學們或是進入大企業,或是考入事業單位,我卻還在做這樣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像是混日子一般。
我在看廉價的藥品,同學們早已站在高處俯視萬千。
高中政治老師講過,農民工沒有技術,靠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賺錢,而資本家靠剝削勞動者剩餘價值賺錢。
我屬於什麼呢?始終依靠的都是體力。而我真正進步過嗎?似乎是沒有的。
夜裡,睡不著覺,一會兒想藍桓,一會兒想紀誠。我總是懊悔抓不住屬於自己的東西,如今我已然明白,那些東西並未真正屬於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