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時秒才回母親的消息。
時秒:我可能去不了,科室那段時間非常忙,我又是住院總,請不下來假。
趙莫茵:那天正好周六。就算再忙,你和其他同事調個班,西存這些年對你一直不錯,他結婚你不到場,說不過去。
趙莫茵叮囑:儘量和閔廷一起參加。
就當是見家長。
時秒:媽,我忙了,有空再說吧。
她盯著對話框裡那句‘西存這些年對你一直不錯’,隻允許自己走神了幾秒,鎖屏手機。
很快,母親又回過來:那你忙。對了,葉爍放暑假回來了,等你休息一起吃飯。
葉爍是母親再婚後生的孩子,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在國外讀研。
她和這個弟弟的關係談不上親近,兩人從小不住在同一屋簷下,成長的環境又天差地彆,即使有著血緣關係,中間也隔著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於是這些年就這樣不鹹不淡相處著。
相比她,葉爍和葉桑與的姐弟感情更深。
隻是還沒等到她休息,第二天在病房外的走道上,時秒碰到了葉爍。
時秒從57床的病房出來,正低頭回工作群裡的消息,身前有道身影喊她:“姐。”
她過於專注群消息,沒注意是在喊她。
“姐。”
時秒倏地抬頭,幾步之外,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捧著一大捧鮮花,同行的是葉桑與,姐弟倆過來探望邵老爺子。
她與葉爍雖是一個媽生的,但兩人長得一點不像,葉爍隨母親,五官深邃,而她長得像自己的父親。
“放假了?”她打招呼。
葉爍“嗯”一聲,說道:“我過來看邵爺爺。”
時秒點點頭。
不用說她也知道他是來看望誰。
葉爍又告訴她:“媽去你辦公室找你了。”
時秒頷首,表示知道了。
“你忙。”她匆匆結束這次見麵。
葉爍還想說什麼,被旁邊的葉桑與輕踹一腳,“走啦。”
錯身而過時,葉桑與輕扯嘴角,她最瞧不起時秒假清高,嘴上說不稀罕她們葉家的背景,暗地裡還不是用她們家這層關係攀上閔廷家的高枝。
時秒邊走邊低頭回工作消息,不急不緩從他們身旁走過。
母親在辦公室門口等她,正認真盯著牆上信息欄裡的醫學科普看。
“媽。”
趙莫茵循聲轉臉,會心一笑。
母親提著兩大袋東西,時秒快步走近:“怎麼不打我電話?”
“我沒什麼要緊事,順道給你帶了點水果和吃的。”趙莫茵經常過來,知道女兒值班室在哪,伸手:“鑰匙給我,你忙你的。”
時秒這會兒不忙,同母親一道去放東西。
她要接過手提袋,趙莫茵沒給:“不重。”
到了值班室,趙莫茵把需要冷藏的東西往冰箱放,沒有外人,說話也不用顧忌:“我帶葉爍過來看看邵思文爺爺。”以後就算是一家人了,該有的禮節得有。
探望隻是一方麵,主要是當麵跟老人家聊聊西存和思文的婚禮怎麼辦。
說著,她看女兒一眼,關心道:“你有沒有和閔廷提,你們一起參加西存的婚禮?”
“沒。”時秒徹底打消母親的念頭,“媽,我沒打算這麼快見家長,就算見家長也得等我哥進修回來。領證前我對閔廷說過,我的情況特殊,是爺爺奶奶帶大,爺爺奶奶如今都不在了,見家長那天父母不一定能到場,到時和我哥一起吃頓飯,就當見過家長。”
趙莫茵心裡不是滋味:“你葉叔叔主動提過,讓你不忙了帶閔廷回去吃飯。要是你太忙,那就等西存婚禮那天再見家長。”
時秒:“替我謝謝葉叔叔,我們就不去叨擾了。”
趙莫茵瞅著女兒半晌,最終什麼都沒再多說,繼續往冰箱放東西。
書桌上花瓶裡的兩朵玫瑰花完全蔫了,花瓣變了色軟塌塌耷拉著,時秒抽出花丟到垃圾桶,倒掉瓶子裡的水,放到水龍頭下把瓶子衝洗乾淨,隨手放在盥洗台上。
沉默中,母女倆各忙各的。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母親忙著張羅葉西存的婚禮,沒再提見家長一事。
七月中旬的那個周六,時秒接到葉西存的電話,此時距他婚禮不到兩周時間,葉西存問她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頓飯,把請柬給她。
時秒:“有空,我今天不上班。”
他婚禮當天她不確定能否正常休息,萬一忙到沒辦法去婚禮現場,今天先當麵恭喜他。不過她沒打算單獨和他吃飯。
“找個地方喝杯飲料,我最近輕斷食。”
葉西存選了一家離她租住的小區比較近的咖啡廳,一條馬路之隔。
他把地址發給她,又道:“我六點左右到,你不用早去。”
時秒定了五點半的鬨鈴,吃過午飯開始補覺,結果睡到四點鐘自然醒來。
躺床上盯著窗簾看,也不知過了幾分鐘,沒再放任自己走神,爬起來看書刷題,厚厚的書旁躺著一支黑金色鋼筆,她抄起筆小心翼翼拔開筆蓋。
這是她最貴的一支鋼筆,用得格外仔細。
這支筆原本該在葉爍手上,是她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葉爍從小練了一手好字,後來迷上收藏鋼筆,為此他爸爸還專門定製了一個櫃子給他盛放那些鋼筆。
他十八歲生日那年,她花了五千多塊買了支鋼筆。對於當時還沒工作的她是極其奢侈的,但便宜的禮物拿不出手。
生日趴結束後,葉爍坐在客廳拆堆積如山的禮物,葉桑與幫著一起拆。
“怎麼還有人送這個……”葉桑與看到了盒子裡的卡片,沒再往下說,蓋上盒子往葉爍麵前一丟,接著拆其他禮物。
她認識那個禮物盒,是她買的那支鋼筆,葉桑與的語氣是嫌棄的,大概覺得禮物寒酸。
隔了沒多久,母親又叫她過去吃飯。
那天葉爍收拾出一堆不要的東西,讓管家看著處理,那堆東西裡就有那支鋼筆,她問管家能不能把鋼筆送她。
管家說隨便她拿。
葉爍正巧下樓,看到她時明顯一怔。
大概沒想到她當天會出現在他家客廳,更沒想到她看見了那支即將被處理的鋼筆。
她把鋼筆盒放包裡,什麼都沒說。
葉爍也一直沉默,幾次欲言又止,因為發現沒什麼可解釋的。
自那之後,她和葉爍之間有了無形的隔閡,沒有刻意疏離,卻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