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咖啡怎麼行。”剛下手術台的同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心血管外科年會好幾年才在咱們國家舉辦一回,這次還又是在北城,這麼難得的機會被你趕上,怎麼著也不能隻請一杯咖啡呀,是吧老何。”他尋求何文謙認同。
何文謙替時秒高興,幫腔道:“要不請兩杯?”
“…你懂不懂生活!下午茶不得咖啡配塊蛋糕什麼的呀。沒有包子吃,吃塊蛋糕暖暖心。”
何文謙:“你跟包子過不去了是吧。”
同事哈哈大笑:“怎麼能過得去,時秒結婚了,我再也吃不到那家包子店的包子。”今天兩台手術,在台上站了十多個鐘頭,他疲憊地往椅背上一靠,瞅著時秒笑說,“時總,咱們主任血糖可不算低,上回體檢我還專門留意了一下他的血糖,你把他那塊蛋糕給我,病讓我一個人得。”
時秒笑說:“蛋糕管夠。”
“時總夠意思!”他眯上眼,鋪天蓋地的倦意找上門,“蛋糕到了喊我。”
時秒剛下單了咖啡和甜品,有電話進來。
看著屏幕上的備注,她拿著手機走出辦公室,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接聽。
“喂,爸爸。”
“閨女,祝賀啊。”時建欽聲音帶著笑,“我剛剛看到入選名單。”正開著會,趁著中場幾分鐘的休息,他忙出來給閨女打個電話。
“論文我看了,爸爸年輕時可趕不上你的水平。”
“謝謝爸爸。”時秒單手插在白大褂口袋,盯著窗外虛無的一點看。
剛才還沒接通電話她就在想,爸爸這麼久打一次電話給她,會不會順便想起她的生日,然而沒有,她聽到了電話那端有人喊他:“時主任,就等你啦。”
時建欽回那人:“這就來。”
他對著手機道,“爸爸進去開會了。十月份我們胸心血管外科年會見。”
時秒:“好。您忙。”
道了再見,她掛斷電話,手機揣兜裡。
這會兒不忙,她在窗口多站了幾分鐘,他們父女倆快一年沒見麵,上次碰麵還是去年夏天,主任帶她去上海出差,晚上得空,她打電話給父親,父女兩人在外麵吃了頓飯。
父親再婚後長居上海,爺爺奶奶健在時,他每年長假會回來兩趟,後來爺爺奶奶相繼離開,她和哥哥也成年,這裡再也沒有他牽掛的人和事,除了出差,他很少再回北城。
漸漸地,她也很少在彆人麵前提起他。
她的朋友和同事,沒人知道她父親叫什麼,又是從事什麼工作。偶爾有人問起,她搪塞一句,在外地上班。知道她父母都再婚了,見她不願多提,他們便不再多問。
時秒平複片刻,回辦公室。
幾個同事在討論十月份的年會,一年一度的外科頂級學術盛會,雲集了全球外科的大牛,今年又是在家門口舉辦,誰不想去開開眼界。
屆時,主任會帶領他們科室的青年醫生團隊參會,但團隊名額有限,粥少僧多,競爭十分激烈。
她比較幸運,因入選了優秀論文,有大會的邀請函。
何文謙見她進來:“時秒,商量個事兒。”
“怎麼突然變客氣,什麼事,你說。”
“咱倆換個夜班,今晚我替你值,明晚我要陪媳婦回家一趟。”
時秒:“沒問題。”
今晚周五,她周六正常休息,正好連著一起休。
到了下班時間,時秒回值班室收拾東西回家,今天沒有手術,不困不累,回家也是一個人,她盯著自己的健身包若有考慮,決定去遊泳。
簡單吃了點東西,她把泳衣和換洗的衣服裝進健身包,鎖門離開。
夏天天黑的晚,走出醫院太陽還沒有落山,身影被夕陽拉成長長的一道,小時候她最喜歡走在父親的影子裡,父親牽著她,大小身影重疊在地麵,她覺得好玩。
這是不多的,父母離婚前,她能記住的與父親有關的開心瞬間。
今天她沒有打車,醫院門口有趟公交直達她常去遊泳的那家遊泳館。
等公交期間,時秒給陳叔發消息,以免他明早跑空:陳叔,明早不用來接我,我今晚開始休息。
陳叔立刻回她:我現在去接你。
站台的顯示屏上顯示,她乘坐的那路公交車還有兩分鐘到站。
時秒:不用,公交馬上來了。
隔了沒幾分鐘,閔廷的電話進來,接通後他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周休息時間調整了?”
看來陳叔已經告訴他,時秒:“嗯,和同事換了班。”
閔廷問:“那明晚你正常休息,還是得回去值班?”
時秒:“得回醫院替同事值班。”
電話裡安靜一瞬。
閔廷歉意道:“這周沒法陪你吃飯了,本來打算明晚。”她生日那晚去他家裡慶祝,她提出等這周六休息,想讓他單獨陪她再吃頓飯,這事他一直記著。結果計劃沒趕上變化,明晚吃飯與她值班的時間衝突。
時秒問:“明天中午你有事是嗎?”
“嗯。”閔廷解釋,“明天我有個洽談,中午抽不出時間。”
他又道:“今晚也有飯局。”
時秒說是自己調班的原因,“以後有空再吃。”
閔廷想到她等這次見麵等了好幾天,“我今晚過去看你。”他看眼手表,“飯局結束就過去,大概九點半到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