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雖然和範大誌一樣,也不太明白方易之所講的另一個世界是什麼意思,但方易之走後,他還是拿出幾卷書開始埋頭學習。
範大誌坐在榻上,一會如老僧入定,一會又在榻上翻個跟頭,一會又扯著嗓子學兩聲貓叫,看何安絲毫不為所動,懶洋洋道:“小安呀,彆看了,你都看不下十遍了吧,不是都會了麼?這京都帝胄,花花世界……那個……花好月圓的,你就沒想想……咱們一起去……乾點啥事?”
何安白他了一眼,淡然道:“我叔臨走前,把《五經正義》、《春秋折衷論》、《國語新證》又注釋了一些,我再揣摩一下!你彆來煩我!”
範大誌安靜了一會,也拿起一本書,隻看了片刻,又放下道:“小安,你餓不餓?”
看何安並不理會自己,又百無聊賴地伸個懶腰,在榻上翻來覆去打滾道:“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嗯?小安,你聽——什麼聲音?”
何安聽他說的鄭重其事,不由側耳傾聽,一個悠揚狹促的聲音響起,卻是這貨放了一個蕩氣回腸的響屁。
“你滾出去!”何安掩鼻笑罵道。
範大誌湊過來嬉皮笑臉地拉著何安,搖頭晃腦學著方易之的口氣道:“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走啦……走啦……我們出去逛逛!快走,我的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何安無奈,隻好隨他一起出門。
大陳帝國建都洛陽已有十餘年,十年間對外無戰事,朝臣廉潔、風調雨順,繁華空前。
何安與範大誌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前行走到定鼎大街,入眼是樓台軒榭,燈火璀璨,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雕車寶馬絡繹不絕,果然是帝都繁華,富庶天下。
兩人走到一座紅樓會館前,隻見門樓兩側上挑著碩大的紅色燈籠,照的鬥簷金碧輝煌,抬頭迎麵看見一個赤金青地大匾,匾上寫著鬥大的三個大字“芙蓉閣”。
很多衣著華貴之人出入往來,兩人湊近了看,裡麵竟是偌大的地方,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地上還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插屏,轉過插屏,是三層小樓。
處處雕梁畫棟,穿山遊廊,廂房燈光旖旎,廊下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之上,坐有許多穿紅著綠的俏麗女子。
院中隨處可見樹木,假山流水,造型彆致,美輪美奐。樓上隱約還有許多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來送往,幽香撲麵。
何安與範大誌看的暗自咂舌,想不到帝都的飯館竟然富麗堂皇如斯。
兩人走到這裡,腹中不由有些饑餓,範大誌暗自捏了捏囊中銀兩,得意的對何安道:“小安,第一次來這麼高檔的地方吧,不要露怯,本公子有的是錢,今天我請你吃頓好的,我可是足足帶了二兩銀子呢!”
何安笑道:“說的好像你經常來似的,這地方確實漂亮,飯菜價格也肯定不便宜。咱們銀兩不多,雖然知行院學習住宿不收費用,但平時吃飯瑣碎用度也不少呢,你省著點花銷,等將來回去時給你爹買點東西,走吧,咱們換一家。”
範大誌嘿嘿一笑道:“我爹擔心的是我在外麵有沒有吃飽……”他話沒說完,一隻修長白淨的手掌搭在他肩頭,範大誌扭頭一看,一個描鬢畫眉,滿臉厚厚脂粉的綠衣女子親昵地攬著自己道:“公子,係來乞飯地?”
她說話卷舌,發音不甚標準,何安聽的眉頭一皺,範大誌被她靠近,登時有些手足無措。
那女子又問範大誌道:“公子係飯?”
範大誌愕然,悄聲對何安道:“她怎麼知道我姓範?”
何安啼笑皆非,正準備答話,旁邊又走來一個紅衣女子,這女子看到範大誌頭戴襆頭身著長衫,猜想一定是外地進京參加測試的學子。
她親熱地圍了上來,一番從上到下地打量後,開口道:“兩位公子一定剛到京城,嘖嘖嘖,這位公子一看就熟讀詩書,胸懷……大誌!”
“唉!”範大誌隨口答應道,隨即疑惑地小聲問何安:“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她怎麼會知道我叫大誌?”
那紅衣女子又熱情地說道:“兩位公子是來喝酒還是聽曲兒?一樓雅間我們姐妹可以作陪,公子若是想上二樓……”
範大誌看著她臉上脂粉堆積,顴骨上的雀斑依然可見,兩片厚嘴唇說話間,還隱隱傳來一股濃烈的香水味道,不禁心中一陣惡寒。
何安看這兩個女子煙行媚視,此處像是飯莊卻又透著古怪,具體哪裡不對,自己也說不清楚,當即扯住範大誌,掙脫二女,兩人奪門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