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口大缸中的清水如煮沸一般劇烈翻湧,溢出的水花在空中散化,頃刻間,化成無數顆圓潤的水珠,閃爍著璀璨奪目的光芒,如銀河傾瀉一般像黃道公砸去……
何安被眼前這一幕深深震撼,這匪夷所思的畫麵顛覆了他以往對武道的認知,這難道……他忽然想起方易之當初曾對自己說過,隻能真正進入知行院,才能看到另一個世界,另一個世界?莫非就是眼前這神秘莫測的武道世界?
何安一時思緒萬千,他是萬萬想不到,平時看上去斯文儒雅,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方老師,一出手竟然是如此淩厲恐怖,石破天驚。
黃道公邪魅的眸子精光爆射,把拎在手裡的範大誌扔在地上,伸出一隻腳踏在方大誌的小腿上,以防止他伺機逃跑。
他單手在胸前畫了個半圓,隨著手勢,周圍空氣湧動,似乎多了一些難以名狀的東西,他高高瘦瘦的身體用力前傾,就似一張拉開的弓。
那幾杆破空呼嘯而來標槍距離黃道公身體不過丈餘,黃道公猛然身體一彈,似弓弦震顫,疾飛而來的標槍驀然齊刷刷地止住,靜靜懸浮在他身前,這詭異的一幕就像世間萬物突然靜止,所有一切,定格於這一瞬。
漫天傾瀉的水珠呼嘯閃爍,隨即而至,毫無意外的也被擋在黃道公身前丈餘,無數顆晶瑩剔透的水珠,被定住懸浮在半空,形成一麵巨大的水幕。
何安看的瞠目結舌,範大誌早已蘇醒,他扭動著被踩住的身體,看到眼前一幕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睛。
一陣清脆而急促的爆竹聲響起,化作標槍的竹竿根根爆裂,竹屑紛飛中化作無數蓬鬆纖細的竹絲,頹然無聲的墜落地上。
與此同時,水幕仿佛暴雨傾盆一般,狹窄的巷子裡被水衝刷的稀裡嘩啦。
黃道公仰天發出夜梟般的陰森怪笑,俯身抄起範大誌,足尖一點,宛如一隻大鳶飄然離去。
方易之臉色發白,胸膛劇烈起伏,一隻手臂止不住地顫抖。
他望著黃道公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憂色。兩個少年怕自己分心,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求救,何安性格堅忍,大誌聰慧過人,自己一向最看好的兩學生絕不能出事,他返身快速向知行院方向奔去。
崔立身今天很高興,前幾日皇帝陛下親自到京都南郊視察了龍門書院的建造,今天在朝堂上對國子監祭酒崔應台大加褒獎,自己這個戶部侍郎也受到了陛下的誇讚,說自己公忠體國勤於王事。
剛回到家,迎上來的管家又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打傷書兒的兩個混蛋被抓到了。
府裡客卿黃道公出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兩人抓回來,綁在前廳院裡的桃樹上。看著兩個少年,一個抿著嘴角似忿忿不平,一個眼神充滿懼意還強自鎮定,崔立身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森然對下人道:“把這兩個小子給我帶進前廳,我要親自發落。”
幾個丫鬟在後堂伺候崔立身脫去朝服,除掉官帽,換了一身舒適的燕居常服,還端來溫水麵巾,伺候侍郎大人洗手淨麵,又喝了一碗銀耳燕窩羹,崔立身神清氣爽的邁著四方步走到前廳。
廳內包括黃道公在內的幾個客卿,護院總管等人趕緊從椅子上站起身,崔立身麵容冷峻地掃視了一眼何安與方大誌,這兩人已鬆了綁,此刻默不作聲的垂頭站在大廳下首。
“東翁放心,有黃某在,這倆小子插翅也逃不出去。”黃道公得意洋洋道。
“好!道公果然是神通廣大,此次厥功甚偉,等下到賬房領紋銀千兩。”崔立身滿意的點點頭,大模大樣地走到正中的交椅坐下。黃道公喜笑顏開,滿口道謝。
崔立身輕咳一聲,正準備審問何安與範大誌,管家從外麵匆忙進來,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崔立身臉色一變,隻愣了片刻,站起身,向廳外迎去。
知行院文院院首魏知臨到訪,崔立身立即將人迎進府內,魏知臨簡單客套了兩句,開門見山地就要兩名被抓來的少年。
崔立身心中苦笑,隻好無奈地將人請進大廳,魏知臨帶著兩名知行院教習老師走進大廳,掃了一眼何安與範大誌,見兩人神情委頓,何安手臂上血跡斑斑,不由蹙起眉頭。
崔立身一邊讓下人奉茶,一邊怒氣勃發的對魏知臨講述兒子是如何被兩人打傷,而且還險些喪命的,講的淒慘無比,委屈萬分。
兩名得到崔立身示意的下人抬著擔架走進大廳,裹成粽子一樣的崔夢書躺在擔架上,待看清楚廳中站著的何安與範大誌,崔夢書頓時來了精神,吼叫:“你們兩個兔崽子,我要將你們千刀萬剮……爹!為什麼?為什麼不讓人打他們?給我往死裡打啊!”
他揮舞著兩條胳膊,激動的像打了雞血一般叫囂:“黃客卿,你不是早就抓到他們倆啦,為什麼不把他們手腳打斷?”崔夢書歇斯底裡的一番吼叫,牽動了胸腹的傷勢,表情痛苦地捂著劇烈起伏胸口,用力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