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奏樂聲音甚大,陳帝身體前傾,與魏知臨低頭交談,看在眾大臣眼裡,兩人真是君臣親密無間。
有人不禁暗自感慨:傳說國師離京且多年不問政事,但知行院依舊聖眷不衰啊!
更有人在心中暗自忖道:“陛下待魏知臨,一如既往,知行院失火,也不肯降罪分毫,尊師重教,真不愧是盛世明君!”
眾大臣看著眼前一幕,小聲地議論著,他們交頭接耳,暗自揣測,眾人眼神裡有羨慕,有嫉妒,有熱切,有忌恨,有高興……歌舞喧嘩的宴席,顯得更加熱鬨起來。
“如今朝中非議甚多,而且日趨強烈,這種情景之下……讓朕……也很為難啊!”
陳帝麵色沉重,繼續道:“適逢龍門書院歲末考評,他們想與知行院比試一番,也算是互相切磋印證,朕……便允了!也省得那些聒噪的官員們,揪著藏書樓的事情不放……”
“多謝陛下厚恩,知臨代知行院上下謝過陛下!”
魏知臨麵不改色,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有煙火綻放,映紅了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龐。
坐在宴席最末的記錄官,目睹了今夜足以載入史冊的盛況,陶陶然飲了一杯醇酒,鋪開宣紙,蘸了蘸墨,就著熊熊燭火,揮筆疾書寫下:大陳承平六年冬,上元夜,帝臨應天門,大宴百官,與民同樂!席間,帝晤魏知臨,狀甚密,然臨,似不為所動……
…………
“砰砰砰”——
夜空中煙花接連綻放,今夜的洛陽城,火樹銀花不夜天。
何安與韓嬋娟並肩而立,看著各種各樣五彩繽紛的煙花,不禁讚歎道:“怪不得前朝大詩人曾寫下“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的詩句,說的就是上元夜花燈無數,煙花如星雨一般,若非親眼所見,真是無法想象,竟如此壯觀!”
韓嬋娟望著滿天煙花,一臉陶醉的樣子,半晌回過神來,臉上似笑非笑道:“喂……那個丁文若,好像很喜歡你啊?你也很喜歡她吧?”
“你想到哪去啦?”何安不禁啼笑皆非。
“被我說中了吧?喜歡就是喜歡,不要口是心非!”
韓嬋娟低下頭,輕輕踢了踢地上的一枚燃放過的爆竹。
“那天你在擂台比武,她在台下看著你的樣子,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來,她是真的喜歡你,喂——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韓嬋娟一隻手揪著錦緞小襖上雪白的兔子絨毛,仰起俏臉凝視著何安。
“文若父親是我的老師,我視文若如妹,哪有你說的那種想法。況且顧大哥心儀文若已久,苦苦追求多年,他們兩人門當戶對,才是天生的一對!”
何安不禁搖頭苦笑,不知韓嬋娟為何糾纏這個問題。
“我也覺得他們兩個很般配呢!”
韓嬋娟笑靨如花,挽住了何安的胳膊。
兩人隨著擁擠的人潮到麗景門,又走到護城河邊,這裡遊人相對稀少,河的兩岸栽著許多垂柳,花燈照著光禿禿的枝條,像多情少女的青絲隨風飄揚。
“砰”——
一道光亮劃過夜空,一朵碩大煙花綻放,煙花在黑暗中不斷發亮,擴大,圈圈圓圓似水中漣漪,在烏黑的夜幕中無比絢麗……
“好美啊……”
韓嬋娟眼神癡迷,夢囈般的聲音在何安耳畔響起。
兩人坐在高高的河堤上,遠離喧囂的人群,望著這如詩如畫的一幕……
煙花燦爛,隻是短暫。
“喂!你說……假如有一天,我是說假如……因為某些原因,比如大陳和西涼發生戰爭……讓我們彼此變成敵人,你……你會……傷害我……還有我的家人嗎?”
怔怔的望著夜空,突然韓嬋娟有些傷感的問道。
“怎麼可能?不會的!”
何安搖搖頭,感覺有些好笑,女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剛才還沉浸在煙花的美妙,轉瞬間,竟然想到如此荒誕的問題。
“認真一點,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韓嬋娟轉過頭,凝視著何安。
何安看她說的鄭重無比,隻好看著她一雙明亮的眸子,語氣真誠道:“我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因為,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真誠待我的女孩子,而且,除了大誌,你是我最親近的人!”
韓嬋娟低頭嬌羞一笑,潔白的貝齒咬著下唇,片刻,倔強的抬起頭:“我要你發誓!”
此時,夜空恰好又綻放一朵煙火,紅色的光亮照在她臉上,眉似新月,顏若芙蓉,明豔不可方物。
何安看的不由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