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雲歡:“……”這就是師嵐野口中的差不多。
考慮到師嵐野手頭緊,沉雲歡也沒有那麼多的苛求,默默爬上了後麵的板車,將乾草攏在一起枕著,擺出一副已經坐好隨時準備出發的樣子。
師嵐野摸了摸小驢子,在它腦袋上拍了拍,隨後坐上駕車的位置,拽了拽韁繩。驢子從鼻子裡噴了兩口氣,隨後慢吞吞地邁開步子,拉著兩人離開了師嵐野破舊的小屋。
今日天氣晴朗,大片厚重棉白的雲朵也遮不住蔚藍蒼穹,金光一瀉千裡,遠處綿延起伏的山峰披上晨曦。因為是春天,飄來的風和煦溫暖,帶著很繁雜的味道,有含苞待放的花朵,沾滿露水的草木,各種味道混在一起,是彆樣的清香。
從前沉雲歡來來回回都在高高的雲層中穿梭,疾風穿衣而過,聞不到這麼複雜的味道。
她躺在板車上晃著腳,聽著飛鳥的啼聲從左耳進右耳出,在顛簸中慢慢睡著。
這驢子看起來瘦巴巴的,走路又慢,隔段時間就會停下來,莫名其妙地要休息,沉雲歡好心地提議往驢屁股上踹幾下,被師嵐野拒絕。他不急著趕路,於是讓驢子停在陰涼地,等驢子休息好了再繼續上路。
就這麼在路上蹉跎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鎮子上。
逢集的鎮子果真熱鬨,道路上摩肩接踵,人頭攢動,放眼望去各種小攤擠在一起,叫賣聲從街頭喊到街尾,熱鬨至極。
這鎮子並不算大,但很繁華,因為是最靠近仙琅宗的城鎮,每年夏冬二季仙琅宗都會開山門,前往仙琅長階的人數不勝數,妄圖攀越高峰從而成為仙琅宗的弟子。
沉雲歡從未來過這裡,她下山去民間隻去兩種地方,一是去需要除妖鎮邪之地,二則是那些名山勝水的大城,所以便是這鎮子一直在眼皮底下,她也從未踏足過。
師嵐野將驢子牽進了一家鐵匠的棚中,似乎與打鐵的老頭熟識,讓人幫忙照看,而後帶著沉雲歡順著擁擠的人流進入了街道。
這鎮子比不上那些仙門大城,售賣的東西也都是些用來把玩的小玩意兒,縱然沉雲歡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也被這裡熱鬨的氣氛熏染,情緒跟著高漲起來。她眼力好,在人潮之中精準地找到了賣糖棍的商販,拉著師嵐野去買。
這東西一文錢兩個,便宜得出乎意料,她還以為今日能多買幾個,結果就看師嵐野動作緩慢地往袖中摸索,最後隻摸出來一個銅板。
沉雲歡因為師嵐野的過於貧窮而感到憤怒,但是想到她自己身上也是一個子兒都沒有,暫且忍下了這口氣,最後買了兩個糖棍,一個咬在嘴裡,一個攥在手裡。
路邊的小攤五花八門,喧囂聲不絕於耳,沉雲歡隻是一時看著新鮮,實則對這些東西都沒有太大的興趣,走走停停玩了個把時辰,正覺得累時,前方忽而傳來哄笑聲,在本就嘈雜的環境裡也十分惹人注目,沉雲歡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穿過人群尋著熱鬨而去。
到了就看見眾人圍著的是一個劍攤,一張桌子上擺滿了劍,還有一些零碎的插在桌前的空地上。賣劍的是個七旬老人,手裡正拿著一把劍向旁人介紹。
沉雲歡見眾人都笑話他,便好奇地朝身邊人詢問這老人說了什麼,隻聽那人答道:“此人好笑,說沉雲歡在他這裡買過劍,誰不知道沉雲歡手裡的不敬是大夏靈劍榜排行第一的劍,怎麼會看得上這些破銅爛鐵?”
沉雲歡怔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熱鬨還看了個湊巧,看到她自己身上來了,笑著應道:“也是哈。”
這種情況很尋常,畢竟她也是萬眾矚目的人物,經常有商鋪打著“沉雲歡看過”“沉雲歡買過”之類的名號來吸引客人,不足為奇。
沉雲歡看罷了熱鬨,轉身要走,肩膀撞上站在旁邊的師嵐野。他站著一動不動,沒有避讓的意思,沉雲歡抬頭望他,“怎麼了?”
師嵐野的視線落在那桌上擺放的一排劍,淡漠的眸光來回巡視一遍,問道:“想要一把新的劍嗎?”
沉雲歡輕哼道:“我要這些凡劍做什麼,況且我的劍又沒折,隻不過暫時放在仙琅宗而已,我遲早要拿回來的。”
話音剛落下,人群中驟然傳來高聲叫喊,喊的正是沉雲歡的名字。
吵鬨的環境靜了一瞬,沉雲歡不明所以地扭頭看去,就見斜對麵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身高八尺,穿著紫金衣袍,腰間戴著兩串玉佩,頭頂銀冠腳踩錦靴,瞧著很是富貴。
他兩三步從人群中走出來,斜著嘴角笑,盯著沉雲歡,“總算是叫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