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的死訊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炸響在十裡洋場的上空。法租界巡捕房亂作一團,各方勢力蠢蠢欲動,誰都知道,杜公館這潭原本就深不見底的水,這下子更要被攪渾了。
陸雲站在百樂門的舞台一側,聽著台下那些衣香鬢影的男男女女談論著杜笙的死,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冷笑。
「杜先生,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陸雲喃喃自語道,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陸先生,您在說什麼呢?」丁香端著一杯香檳,走到陸雲身邊,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陸雲搖搖頭,將手中的香檳一飲而儘,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卻怎麼也壓不住心頭翻湧的思緒。
昨晚,秦淮月離開後,陸雲一夜未眠。他腦海中不斷回響著秦淮月的話語,以及杜笙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他知道,自己已經卷入了一場危險的遊戲,而這場遊戲,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陸先生,您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蘇媚不知何時出現在陸雲身後,她今天穿著一襲紅色的旗袍,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烈焰紅唇更襯得她膚白如雪,美豔不可方物。
陸雲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心中不禁升起一絲警惕。他知道,蘇媚和杜笙的關係非同一般,如今杜笙突然暴斃,蘇媚不可能無動於衷。
「沒什麼,隻是昨晚沒睡好罷了。」陸雲淡淡地說道,不動聲色地與蘇媚保持著距離。
「是嗎?」蘇媚顯然不相信陸雲的解釋,她走到陸雲麵前,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地撫摸著陸雲的臉頰,語氣曖昧地說道,「陸先生,您可要保重身體啊,要是累壞了,可就沒人替人家彈琴了呢。」
陸雲不動聲色地避開蘇媚的觸碰,語氣冷淡地說道:「蘇小姐說笑了,我不過是個彈琴的,哪裡值得蘇小姐如此掛念。」
蘇媚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滯,但她很快就恢複了常態,收回手,掩嘴輕笑道:「陸先生真是不解風情,人家好心關心你,你卻拒人千裡之外,真是讓人家傷心呢。」
陸雲看著蘇媚那故作嬌嗔的模樣,心中冷笑一聲,卻沒有說話。
「好了,不打擾陸先生了,我去招呼客人了。」蘇媚說完,轉身扭著水蛇腰離開了。
陸雲看著蘇媚離去的背影,眉頭微微皺起。他知道,蘇媚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這個女人,心機深沉,城府極深,絕不是什麼善茬。
「陸先生,你在看什麼呢?」王天霸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嚇了陸雲一跳。
「你怎麼來了?」陸雲轉過身,看著王天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怎麼,不歡迎我啊?」王天霸笑著拍了拍陸雲的肩膀,「我可是聽說杜笙那老小子死了,特意過來看看熱鬨。」
陸雲聞言,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聽誰說的?」
「這還用聽誰說啊,現在整個上海灘都傳遍了。」王天霸不以為意地說道,「聽說杜笙那老小子死狀極慘,被人割掉了舌頭,挖掉了眼珠,死前肯定受了不少折磨。」
陸雲聽到王天霸的話,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昨晚杜笙慘死的畫麵,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王天霸看著陸雲,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隻是覺得杜笙死有餘辜罷了。」陸雲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淡淡地說道。
「那是當然,那老小子作惡多端,早就該死了。」王天霸義憤填膺地說道,「不過,我聽說杜笙那老小子可是個狠角色,黑白兩道通吃,一般人根本動不了他,你說,會不會是他的仇家乾的?」
「誰知道呢。」陸雲搖搖頭,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對了,你最近在忙什麼?怎麼有空來百樂門?」
「我最近在幫一個朋友做事。」王天霸說道,「對了,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兄弟嗎?就是那個退伍軍人,阿四。」
「記得。」陸雲點點頭。
「他最近遇到點麻煩,我得去幫他解決一下。」王天霸說道,「所以,這段時間我可能沒時間來找你喝酒了。」
「沒事,你去忙你的吧。」陸雲說道,「阿四的事要緊。」
「好兄弟!」王天霸拍了拍陸雲的肩膀,「等忙完這件事,我請你喝酒!」
「好,我等你。」陸雲笑著說道。
王天霸走後,陸雲一個人站在舞台一側,看著台下喧鬨的人群,心中卻越來越不安。他知道,杜笙的死,隻是一個開始,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向他襲來……
這時,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到陸雲身邊,俯身在陸雲耳邊低語了幾句。
陸雲聽完,臉色頓時變得陰沉無比,他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眼人群,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百樂門。
夜晚的上海灘,霓虹閃爍,紙醉金迷。
黃包車在坑窪的石板路上顛簸前行,陸雲坐在車裡,腦海中不斷回響著剛才那個男人說的話。
「陸先生,我們家老板請您去一趟。」
「你家老板是誰?」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陸雲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黃包車在一棟歐式彆墅前停下,陸雲付了車錢,走下車,抬頭看著眼前這棟裝飾豪華的彆墅,心中不禁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