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蓮生靠在軟椅上,吊兒郎當的看著蕭景潤和秦肆一同望過來的目光,更樂了,“看我做什麼?我說兆野的小女傭呢。”
他沒有好好穿衣的習慣,襯衣領口鬆散著,露出病態蒼白的脖頸和鎖骨,昏暗的燈光下,他甚至整個人舒適的半躺了下來,無處可放的大長腿抬起,輕輕翹著。
“聽說我們的會長大人,最近和小女傭走得很近,又是選她做舞伴,又是給她介紹工作,你這麼上心,蕭老爺子知道嗎?”
蕭景潤聞言輕笑了起來,“江稚月同學那麼優秀,適當的給她提供一點幫助,我相信每個愛惜人才的人都會這樣做。”
牧蓮生不屑的嗤了聲,“你還真是虛偽的冠冕堂皇。”
蕭景潤氣定神閒,語氣溫和,“你呢,違背女孩意願強吻她,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怪不得惹人生厭。”
砰!牧蓮生重重踹了一腳茶幾,發出刺耳的撞擊音,這一聲在劇院內轟然炸響,驚得台上的白妍珠琴鍵差點摁錯,就連顧兆野都抬頭看了過來。
底下的賓客鴉雀無聲,沒人敢抬頭往上看。
牧蓮生那張妖孽的臉,一旦失去笑容的加持,邪氣凜然。
“蕭景潤,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永遠都在高高在上,人見人愛?像你媽一樣,都要給你們蕭家做狗。”
“你又生氣了,蓮生。”蕭景潤那雙鏡片後的眼睛笑彎成了一抹淺淺的弧,溫聲道:“這裡是妍珠的演奏會,不是由你胡鬨的地方。”
秦肆坐在二人中間,臉色冷沉,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手腕上的腕表在水晶燈下閃著冷光,勞力士的珍藏款,沉悶的黑色,如同他整個人一樣。
他看了下時間,起身離場,走到出口的方向,又轉身道,“蕭景潤,蓮生有句話說對了,不是每個人都要給你們蕭家做狗。”
“人生下來就分成三六九等,不是你秦少爺的理念嗎,怎麼這個理念在我們的圈子裡,又跟你相違背了麼?”蕭景潤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底閃爍的淩冽,卻實在叫人害怕。
大概也就隻有這個時候,才能看到外表溫和儒雅的男人,兩片涼薄的嘴唇,能吐出這樣刻薄又直戳心窩子裡的話。
他全身上下,無需任何裝飾的加持,自帶著壓製全場的上位者氣息。
場麵一觸即發,楚君澈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放下手機抬起頭,道:“呀,這是妍珠的演奏會,哥哥們怎麼吵起來了呢。”
“景潤哥,我哥約你明天去網球場,他不讓我跟著去,要不你跟他說說唄,帶上我。”
他揚起招牌可愛的笑臉,趕緊跳出來給大家台階下。
秦肆也就遇到蕭景潤的時候,吃了這個啞巴虧,他其實挺想讓蕭景潤閉上那張死人嘴的,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秦肆揚長而去。
蕭景潤薄唇勾起了笑,便和楚君澈說了幾句。
這時,牧蓮生看著台下b區的一抹身影,流轉的目光跟隨著少女的身影,直到她離開劇院。
蕭景潤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淡淡道:“蓮生,你不是很喜歡玩那些無聊的遊戲嗎。”
“這次我跟你玩場刺激的。”
演奏會中途,江稚月帶著小女孩離場去上廁所。
小女孩生怕添了麻煩,伸出小手指比劃道:“小月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尿尿的,我忍不住了”
肢體殘疾的小孩,因為上廁所這些問題不方便,在孤兒院每天喝水的次數都有規定,到了外麵,護工也會規定她們不準喝水。
小女孩因為太過口渴,在開場前請求江稚月給她喝了一小口果汁,江稚月滿足了她的要求。
或許正是因為接觸到孤兒院的這些孩子,才讓江稚月有了在這個世界上更要努力生存下去的動力,雖然她沒有身份,處處受到輕視和刁難,但這些智力正常的孩子卻因為肢體殘疾而被困在輪椅上度過一生。
她們活得比她還要小心翼翼,在普通人看來喝水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也沒有選擇的權利,孩子們卻依然向上,積極學習各種東西,確保她們長大後,還能靠自己的手藝掙錢。
每個人都是在努力的活著。
江稚月推著輪椅,按照地圖的指示,很快帶小女孩去了廁所,她拿紙巾幫小女孩擦拭,小女孩捏著鼻子,便衝江稚月甜甜笑了下。
江稚月帶著小女孩洗手,小女孩歪著小腦袋,看著江稚月,小手就不老實的戳了一下江稚月的臉蛋,軟軟道:”小月姐姐的頭發紮起來了,不是長長的,小月姐姐的臉蛋軟軟的,像洋娃娃一樣。”
“小月姐姐,其實我們都是從櫥窗裡跑出來的對嗎?”
小朋友的腦洞很大,奇奇怪怪。
江稚月點點頭,沒戳破孩子的幻想,道:“很有可能。”
“那我要把小月姐姐裝進口袋裡。”小女孩立馬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袖珍版的洋娃娃,江稚月嘴角罕見的微微抽了抽。
然而她推著輪椅慢走出去,沒走多遠,就看到金碧輝煌的長廊上,前方出現了兩道身影。
男人高大的背影映入眼簾,一襲黑衣,寬肩窄腰,完美的身形,強大的氣場,仿佛就是一個行走的荷爾蒙。
他好像在跟人說著什麼,嚇得對麵“撲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
“秦,秦少爺……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兩天,就兩天……”
“我發誓一定把那討厭的泄密者找出來,絕對不會讓他損害光亞的聲譽!”
“沒用的家夥。”
聲音冷冰冰的,漠然得沒有一絲溫度。
光是聽到這個聲音,江稚月就知道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
她立馬轉身推著輪椅,朝反方向走。
小女孩咬著小嘴,歪了歪頭,“小月姐姐,這是回去的路呀。”
“噓。”江稚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秦肆已經讓保鏢將辦事不利的屬下拖走,神色從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隻緩緩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