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月仰頭望著他。
周遭光線裡,男人眉劍如鋒,站的很直,勾著女孩的手指順勢碰了一下她耳垂。
江稚月眼裡閃過異樣,趕緊偏開頭,她眼神儼然變了,沒有想到楚君越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舉動。
她朝四周看去,後廳的賓客,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倒是無人留意這頭的情況。
男人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是笑意。
江稚月直視那雙銳利的眼睛,道:“我現在應該感謝楚少爺。”
楚君越不置可否。
江稚月沿著酒桌,朝名酒台的方向望去,斯坦李尚未離開,悠然自得地逐一品嘗著香甜的果酒,似乎察覺到什麼,撞見女孩的目光,她舉起酒杯,衝江稚月笑了笑。
江稚月回以一個頷首,轉過頭來,仍舊直視著男人鋒芒的眼,輕輕出聲,“如果我回答不滿意呢?我應該感激因為您的出現,但我——”
“但你不需要我的幫助,靠你自己能做得更好。”楚君越嘴角微揚,目光犀利如鷹隼般,他用粗糲的手指摩挲著酒杯,唇角的弧度不變。
江稚月從沒見過這個男人笑過,她矮他一大截,總是要仰頭看著他,江稚月總能感覺男人的目光如同自上而下的俯視,如果他俯下身,這樣的感覺愈發強烈。
“靠你背下的那些古玩鑒賞知識嗎?打算在今晚的酒會上和對方大展古玩講座?”
楚君越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解,“你的自信從何而來?”
江稚月很明顯感覺和他的溝通,必須控製好情緒。
她今天來到酒會,不是為了和楚君越玩欲拒還迎那一套,她翻遍了斯坦李團隊近來的醫療合作、醫療研究,她知道從哪個命題為切入點,對方有機會答應她的要求。
“我和楚少爺的交易,始於我救了澈少爺,楚少爺給我的邀請函就是酬勞,楚少爺知道我需要什麼,幫我把李教授引薦而來,我感激不儘。”江稚月還是道:“但我見到李教授後,她該怎麼對待我,該用什麼樣的方法幫我母親治療,那是我的私人事情了。”
她感受到了斯坦李曖昧的眼神,不該是這樣的。
她知道享受權力的感覺,便捷又迅速,憑借著這張漂亮的臉蛋,隻要順從顧兆野就好了,便能比現在獲得更多。
江稚月永遠明白上流社會的遊戲法則,因美貌得到的東西,終將因美貌失去,接受不屬於自己的饋贈,最終也要付出數倍的代價,更彆提楚君越身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未婚妻。
明知林家不懷好意,遲遲不解除婚約,他心中定有謀劃。
江稚月可是親眼見識過,大家族的主母如何修理丈夫身邊的鶯鶯燕燕。
楚君越玩得起,她玩不起,也沒有時間玩。
也許,接受他拋來的橄欖枝,他就能幫她承擔數千萬的治療費,甚至更翻倍的治療費,但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示好,最終是需要她躺在他的身下。
這違背了江稚月的初衷。
“楚少爺,我拒絕了您送的禮服,拒絕了您的司機,我突然出現在酒會上,您第一眼看到我,您會覺得我彆出心裁,吸引您的注意,儘管我嘴上說著拒絕,最後我也會順從地接受您的好意。”
“真是一種很糟糕的感覺。”
江稚月說著,深深地對上男人的眼睛,還能看見楚君越冷眸中玩味的冷意,他一言不發,靜靜地聆聽。
眼皮低垂,掃落她的那一瞬,卻好像在看著一個自言自語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僅僅為了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竭力否認,拚命尋找借口。
她拚命地想澄清,她豁出性命救了楚君澈,得到的邀請函就是她的報酬。
她努力地否認,他們沒有任何關係,她不想和他牽扯上任何關係。
說到最後,江稚月那副柔靜的小臉蛋,還能從她臉上看到一種不甘。
楚君越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江稚月居然瞪了他一眼。
女孩轉身,毫不猶豫地朝著斯坦李的方向走去,回過頭,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大概不知道做出這種表情,其實並沒有多少威懾力。
但她的意思很明顯了,她不需要他的幫助,他讓她見到斯坦李,雙方的交易便結清。
楚君越眼眸微彎了彎,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儘。
腦海裡閃過江稚月那副莫名覺得委屈又氣憤,還很憋屈的模樣,他不由勾了勾唇。
借著酒勁,男人一雙冷銳鋒芒的眼,卻像有什麼東西在沸騰地燃燒著。
江稚月再次找上了斯坦李。
她以斯坦李團隊正在研究的醫療項目為話題,提到了c型皮克病,一種極其罕見但會消耗活力的精神性疾病,已經步入了臨床實驗。
斯坦李的團隊正在招募誌願者,通過身體選拔的誌願者將有機會為家屬提供治療,費用也將下調至六位數到七位數之間。
斯坦李對誌願者的要求,都是世界各大高校裡的學生,因為精神性的臨床實驗,需要誌願者高素質,高效率的配合,一些簡單的溝通操作,涉及多國語言。
江稚月不但研究了斯坦李的喜好,還找到了她最有把握的機緣。
倒是讓斯坦李感到詫異了,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居然能將她近年來的醫療實驗倒背如流,還將她曾經發表的論文,衍生更多的觀點,甚至有條有據地辨析,哪些醫療課題適用於蘭登堡。
當江稚月說起在貧民窟見到的流浪漢,說起他們的精神異常反應,這極大的引起了斯坦李的興趣。
“你還拍下了照片?”斯坦李就問,”大多正常人見到那些流浪漢,都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殊不知,其實他們就是我們的另一麵。“
“如同你說的失語症,這也是一種精神異常。”斯坦李又道:“不過,我直接闡明患者精神異常,大多都會否認自己的問題。”
“小姑娘,你可是真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還以為是楚少爺的情人,原來是華頓公學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