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棠寧嫁進鎮國公府的時日雖不長,但她看得出來,王氏是個端正嚴明的主母,府中上下對她無不敬服。
能得她對孩子慈愛相護,沈棠寧便能放心離開了。
她現在唯一擔憂的是,郭氏不會答應她與謝瞻和離,不過謝瞻真鐵了心要和離的話,郭氏恐怕也攔不住。
和離後她便在舅舅溫濟淮家的旁邊買上一座小宅子,帶著溫氏投奔舅舅,如此一家人還能有個照應,實在不行,大不了她出家去做姑子。
總之這一次,她不會再聽任何人的擺布。
“姑奶奶,侯爺請您去東府,說是有話對您說。”
臨走前,沈弘謙的小廝過來請她。
沈棠寧起身準備出去,陳媽媽卻拉住了她,意思是和她一起去東府。
“姑娘,彆在裡麵坐太久,一刻鐘的功夫就趕緊出來,有什麼事記得喊我。”陳媽媽一臉嚴肅地提醒道。
每回沈棠寧和沈弘謙見麵,陳媽媽總是要不放心地囑咐這幾句。
沈棠寧不疑有他,輕輕拍了下陳媽媽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花廳裡,沈弘謙手裡提著隻金絲籠,逗弄著裡麵的兩隻小兔。
見沈棠寧瞪大一雙杏眼好奇地看過來,沈弘謙就把金絲籠遞到了她麵前,笑道:“團兒,佃農在莊子裡捉了兩隻兔子,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這些小東西,就一直給你留著,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了家,你在鎮國公府不常出門,平日沒有消遣,這兩隻兔子就送給你玩吧。”
“芳容妹妹應該也會喜歡,還是留給她吧。”
沈弘謙擺手道:“她是個沒出息的,就喜歡珠寶首飾,哪有你聽話懂事,”說著麵上笑容微斂,看著沈棠寧歎了口氣,“團兒,我知你還在怨我當初和你叔母逼你嫁給謝世子,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你要怨我叔父無話可說。”
“叔父現在還記得你當年五六的時候趴在叔父的背上,讓叔父背你去看燈會的場景,你小小的一團縮在叔父的背上,纏著叔父要糖葫蘆吃,夜裡回去時你又困又怕,叔父給你講故事哄你睡覺……”
沈棠寧抿著唇,袖下的雙手卻緊緊地攥了起來。
年幼時,父親沈弘彰在外南征北戰,建功立業,她一年到頭見不到爹爹幾回,就把叔父當作自己的爹爹,對他百般撒嬌歪纏,沈弘謙疼愛她,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會想著先留給她。
沈棠寧知道,沈弘謙提這些陳年舊事是不希望她與郭氏交惡,記恨郭氏。
“我明白了叔父,不過今日時辰已晚,我不好再耽擱,來日有空寫帖子請叔母進府吃茶。”
沈棠寧麵上維持著體麵客氣的微笑。
沈弘謙終於舒了口氣,高興地道:“好好,團兒,我送你出去,你一路當心。”
鎮國公府的小校場。
謝瞻彎弓搭箭,箭尖對準靶心。
“嗖”的一聲,白羽箭準確無誤地射穿了草垛的靶心,飛出去足有十來米。
長忠滿頭大汗地跑去把白羽箭撿回來。
這已經是這個月謝瞻射壞的第三個靶子了,謝瞻箭術超群,且臂力驚人,甚至能拉開足有兩百斤重的大弓,自練箭之後把箭靶子射壞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每回都用這麼大力氣,跟和靶子有仇似的,還射這麼遠,長忠心裡暗暗埋怨。
金烏西墜,謝三郎與謝四郎已經聯袂離開了,謝睿落後一步,還坐在一旁的擦拭自己的弓。
過了一會兒,安成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對謝瞻低聲道:“爺,世子夫人快要到回來的時辰了,夫人讓您去平寧侯府接她。”
聽到和沈棠寧有關的事,謝睿的耳朵豎不由了起來,手下擦拭的動作也慢了。
謝瞻斜睨了眼一旁心不在焉的謝睿,再次彎弓搭箭,對準箭靶。
“讓她等著,我現在沒空,不然就自己坐車回來。”
安成“哦”了一聲,剛要離開,一旁的謝睿就忍不住站了起來。
“二哥,這麼冷的天,二嫂還懷著身孕,多不安全,你還是去沈家把她從娘家接回來吧。”
謝瞻點頭,緩緩拉弓,“七弟說得很是,是我疏忽了。”
謝睿忙走過來道:“那二哥趕緊去接二嫂吧!”
謝瞻微一偏頭,兩人四目相對。
謝睿毫無防備,還下意識地笑了一下,誰知下一瞬,謝瞻竟突然將箭尖跟著偏過來徑直對準了他!
謝七郎勃然色變,險些從地上跳起來。
片刻後,謝瞻慢悠悠地放下弓。
他劍眉微挑,微笑著道:“七弟臉色怎麼這麼差?既然你這麼關心你二嫂,不如你替我去接,想必你心裡也是樂意效勞得很?”
謝睿臉一陣紅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