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美人,大家一個個可都不累了,瞪起眼睛來。
在場的幾個謝氏子弟中,除了謝睿年紀到了還沒來得及說親事,其餘幾位爺不是有了未婚妻便是英年早婚。
謝瞻常年在外征戰,常令瑤又是明年才到及笄的年歲,孝懿皇後在世時便發話,比謝瞻年紀小的兄弟們不必等他,到了適婚的年紀可挑選符合心意的女子成婚。
即使沒成婚,大家族的子弟婚前房裡養個把通房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偏謝瞻常年不在家,房裡連個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沒有,謝四郎忍不住湊過來問道:“都說二嫂生得國色天香,我看二哥卻從沒放在心上過,莫非二哥喜歡的是那等烈性膽大的美人,對二嫂這樣溫柔端莊的大家閨秀不感興趣?”
謝四郎擔心觸及兄長心事,沒敢說出常令瑤的名字,謝瞻從小性子就沉悶冷淡,提到女人的事情更是不耐煩,而永宜縣主常令瑤天性活潑,最愛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什麼帕子香囊塞進謝瞻手裡就不肯再收回去。
哪怕謝瞻對她並不熱絡,下一次她依舊又會湊到他的跟前來,像個小尾巴一樣甩不掉,這也是孝懿皇後看中常令瑤的原因之一。
謝四郎這意思,沈棠寧雖然長得漂亮,性格溫柔,卻是個無趣寡淡的木頭美人,所以謝瞻才會對她不屑一顧,其實他喜歡風騷嬌俏的!
眾人都伸長脖子等著謝瞻的回應,畢竟這位京都第一美人先前他們也隻是多聞其名少見其人,心癢難耐,好奇極了。
謝瞻淡淡地道:“沈氏,她不算是個美人。”
“叮”的一聲,謝睿手中的箭射偏了,歪著插進箭靶子虎相的嘴巴上。
謝三郎不明所以,拍著謝睿的肩膀道:“七弟,你這射藝可要再精進精進了,怎麼比上次射得還要偏!”
在一眾兄長們的調笑聲中,謝睿羞恥地抬眼,正對上謝瞻那雙幽黑的鳳目,謝瞻自然也在看著他笑,隻是他的唇畔卻噙著絲仿若挑釁般的笑。
謝三郎叫道:“二哥,到你了,你快示範給七弟看看,就算射不中靶心,這箭也不能射歪啊!”
謝三郎話音剛落,謝四郎突然一個箭步跳過來,似乎有些激動,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道:“哎,你們看那邊,誰來了,是不是不是二嫂和她的丫鬟們?”
謝睿渾身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她、她怎麼來了?
幾人聞言都朝著左手邊望去。
小校場地勢高,向下看去時對側的景象便叫幾人儘收眼底,梅林和鬆林之間佇立著一片姿態各異的太湖石,一個身穿豆綠色繡花鑲領對襟比甲的女子歇在一塊太湖石上,中間站著兩個小丫鬟在說話。
謝三郎疑惑道:“好像還真是她,你這廝!怎的光靠一個背影認出的是二嫂?”
謝四郎嘿嘿地笑,沒說話。
沈棠寧烏發如雲,一身雪白肌膚,謝府中和她一樣白淨的女子不少,但是像她這樣既有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又白得欺霜賽雪的女子卻並不多見。
謝四郎眼珠子一轉,故意大聲催促謝瞻道:“二哥,想是你箭術超群,百發百中,二嫂都來親自看你射箭了,你趕緊射一個給嫂嫂瞧瞧,叫她知道你的厲害,那什麼忠毅侯蕭仲昀算個什麼東西,哪裡及得上我兄長風姿超群!”
旁邊的謝五郎就哈哈大笑起來,對謝四郎說道:“瞧四哥你這話說的,二哥百發百中,二嫂早就親身體會過了,七弟你說是也不是啊?”
倘若謝瞻敬愛沈棠寧,謝四郎和謝五郎肯定不敢當著他的麵開這種玩笑。
兩位兄長的笑容下流,如有所指,謝睿還是個童子雞,他耳根通紅,扭過了臉去。
謝瞻麵無表情地挽弓。
都傳沈氏這女子狐媚手段了得,能將男子勾得神魂顛倒,非她不娶,看看他這幾個兄弟就知道如何了,見是她來了,一個個跟飲了鹿血似的興奮多舌。
他卻覺得沈氏除了樣貌尚說的過去外,看著無絲毫特彆之處,她從前的那位未婚夫,忠毅侯蕭硯,想來更是個極膚淺愚蠢的男人
白羽箭直直地飛出去,在空中迅速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隨後毫無懸念地射中靶心的虎眼處。
幾個兄弟捧場地奉承著,謝瞻扔了弓,冷冷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謝睿,餘光掠過遠處的太湖石林時,神情一滯。
她剛剛坐過的那塊太湖石上,寒風徐徐,吹走幾片枯葉,早已不見了佳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