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出了何事?我問綠萍那丫頭,她也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柳姨娘邊走邊穿衣,走進屋內才發現溫婉坐在窗前,屋內立著一絹布屏風,柳姨娘一進屋,溫婉便衝她招手,“姨娘不必著急,爹爹安好,一切都安好。”
柳姨娘的腳步這才慢下來。
她走到溫婉身後,餘光瞥見她桌上放著一支尖頭蘆葦筆,旁邊一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字。
柳姨娘一個字也看不懂。
心裡隻覺得大姑娘真厲害。
這年頭,讀書人少,讀書的女人更少。
即使溫婉隻跟著她秀才外祖父練過幾年字而已,且字跡完全不登大雅之堂,也不妨礙柳姨娘自己心裡給溫婉頭上加的一圈圈神女光環。
“姨娘坐。”
溫婉示意一旁的椅子。
柳姨娘依言坐下。
“崔姨娘都安頓好了?”
“嗯。撥了二十兩銀子,我體己給她添了五兩。衣裳鞋襪什麼的,裝了滿滿三個箱籠。”
三個箱籠。
在平縣已經算是行囊頗豐。
柳姨娘平日總愛和崔姨娘鬥嘴,溫婉還以為這兩人水火不容呢。
可見柳姨娘這個人…當真沒壞心思。
見溫婉覷過來,柳姨娘不好意思的提高聲音,“哎,鬥了這麼多年,我還不了解她?她那腸子裡就那麼點心思,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半點手段和心計也沒有!這一走…什麼播州的表姐,我還擔心她被人騙得褲衩子都不剩咧。”
褲衩子?
溫婉怎麼也不能褲衩子和嬌滴滴的崔姨娘聯係在一起。
溫婉低笑,“柳姨娘怎麼不罵她忘恩負義?”
“紅梅不是替大家夥罵過了嗎?”柳姨娘揮揮手,又歎氣,“人各有誌,也不強求。人家以前是小姐,落魄了才到溫家,跟溫家人沒多大感情,跟我們也不是一條船上的人!更何況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她有更好的前程,咱何必做那惡人去攔著?”
“姨娘倒是想得通。”溫婉的視線輕飄飄落在柳姨娘臉上,“難道姨娘就沒想過去尋更好的前程,你如今也不過三十,憑姨娘的樣貌,若是放出溫府,再找一個不是難事。”
“呔!”柳姨娘橫眉冷對,“你休想挑撥離間我和你爹的感情!”
溫婉蹙眉:“我爹…很好嗎?”
溫老爹或許是個成功的商人,合格的父親,卻絕不是個合格的老公。
溫老爹除了對溫婉親娘一往情深外,後麵納的兩房小妾純粹起一個開枝散葉的工具人作用。
而柳姨娘出身屠戶家,雖說是賤籍,卻是衣食無憂,怎麼也不會淪落到給溫老爹做妾的地步。
“好!當然好!老爺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
溫婉眼角抽抽,“姨娘,我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我勉強認了。可最好看三個字…我爹怕是擔不起。”
誰說不是。
溫老爹那副尊容,若不是攀上溫婉娘親,隻怕生下來的溫婉也是歪瓜裂棗。
“你個小姑娘家家懂什麼,你爹他——”柳姨娘臉上浮現出一抹少女般的紅暈,又嬌又羞,雙眼迷離漾春水,溫婉隻能解讀為溫老爹那方麵功夫不錯。
隻是吧。
光打雷不下雨。
導致上好的田地顆粒無收。
少女眸色很亮,唇邊淺淺的笑,“姨娘,我放你歸家吧,和崔姨娘一樣。”
柳姨娘唬了一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