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瑤莫名地看著來人手中躺著的那一方淺櫻色錦帕。
柔軟的淺櫻色在來人粗糙的手掌中,無端多了幾分旖旎。
這是…
還帕子來了?
難道薑大娘子除了眾目睽睽之下掉落的寫給三位郎君的情書,之前還給了楚大郎…手帕?
她不由想起,鬆濤院書房裡,那一地的香囊,手帕,情信…
薑瑤:……
薑瑤沒接,楚昉眸光便落到一旁撐傘替她的婢子身上。
紅玉對著大郎君的視線就是一凜,大娘子可以與大郎君強著,但她們不過是身家性命半點不由人的婢子,自然不敢與主家對著乾,忙不迭接了帕子,捏在手心。
錦緞做的絲帕入手,無端端有些引人遐思。
紅玉為自己無意窺得的一幕心怦怦跳。
薑瑤卻已是回過味來。
她可不是古時這幫每日困在閨中的少女,楚大郎不過這眉眼情挑,她便已從那沉默寡肅裡,看出些他從前與薑大娘子的端倪。
若真是無意,又怎會暗暗留著對方的帕子?
可若是有意…
薑瑤在記憶裡搜腸刮肚,也未見有大郎君任何回應的跡象。
想來哪怕是有意,那意也隻還存於方寸之間,還未及醞釀,就被那眾目睽睽之下掉落的三封情折了個乾淨。
薑瑤最是知道,情這東西的脆弱。
就似琉璃。
再嗬護不過都有可能碎裂,更何況薑大娘子這一通胡攪蠻纏大包大攬的海王樣…
薑瑤有些憐憫麵前人,楚昉濃眉卻擰起來,不過,他也不欲和她多說,隻朝她粗粗一抱拳,說了聲:“叨擾。”
之後便轉身離去。
薑瑤則是靠著走廊,看著對方大步流星地走入雨簾裡,隻想著這老國公還真是會生。
雖說這三位郎君裡,她更偏愛二郎君那如雪山霧隱、玉劍藏鋒的氣質,可這大郎君卻也不賴,他生得剛健魁梧,身上有著常年居於行伍的勇武,一身盔甲更是給他增添了鋼鐵般的冷硬。
難怪薑大娘子這個也想收了。
薑瑤又暗道一聲可惜,看了眼紅玉手中的帕子,懶洋洋說了句,才重新往前走。
隻是在經過岔路口的一叢青竹時,似看見一截天青色芻紗影一晃,待要仔細看,卻看不見了。
薑瑤帶著疑惑,回了秋桐院。
這小半日功夫,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了。
豆大的雨打在庭院的花樹上,將淺杏色的花苞都打落在地,薑瑤看著庭院外的天,陰沉沉一片,屋內暗得仿若黑夜。
青雀執了燭台進來,嘴裡念叨:“這天黑成這樣,肯定是老天爺在懲罰壞人。”
她話一落。
才點亮的燭台竟是“啪地”一下,又滅了。
天空之上,一道閃電劈過。
“轟隆隆”一聲——
薑瑤的心,竟也隨之一跳。
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了。
—
是夜。
薑瑤醒來時,覺得口渴,叫了青雀,青雀怎麼也沒來,一睜眼,發覺自己竟然到了個陌生的地方。
不再是國公府內透著閨閣氣息的雅致奢靡,反倒像個男人的房間。
房內清減古著,一榻一桌椅。
榻旁的落地屏風上,還披掛了件男人的外袍。
薑瑤一驚,手肘支著便起了身來,下榻時發覺身體綿軟,半點使不上力氣,一路勉強撐著走到房門前,卻發覺房門被人從外鎖了。
打不開。
門外隱約能聽到陣陣木魚聲,伴隨著時斷時續的經聲。
木魚…
講經…
薑瑤悚然一驚,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莫非,她繞了那麼一大圈,還是進了寺廟?
可她分明已經留在國公府了啊。
正怔愣時,門被人從外推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