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了。”秦氏含笑,“禮部選了數個吉日,最後陛下擇了二月二十五。”
一位夫人算了算日子:“這不就剩十餘日了?”
秦氏點一點頭:“三姑娘出閣,時間雖緊湊,萬事我總要為她周全。”
“這當娘的心思啊,都一樣。”
夫人們說說笑笑,寧遠伯府開了這個頭,不知下一位選入後宮的會是哪家姑娘。
春來百花齊放,不會單是容府千金一枝獨秀。
……
天氣日漸和暖,二月二十五為禮部測算的上吉日,更是個難得的晴好天。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寧遠伯府早早便開始忙碌。
“三姑娘呢?”
瑤華院外,秦氏穿戴齊整,丫鬟仆從浩浩蕩蕩隨在夫人身後,容府當家主母的氣派不言而喻。
“回夫人,天色尚早,三姑娘還睡著。”
秦氏神色微頓,家中姑娘入宮冊封乃是伯爵府頭等要事。她雖出身世家,但初次操持嫁女事宜,又是天家威儀不可冒犯,忐忑許久,幾乎是一夜未眠。
老爺這段時日到鬆雅院很是頻繁,昨夜也宿在她的房中,同她秉燭夜談許久。
“姑娘既安睡,那便晚一刻再叫她起身。”
轉念想來,秦氏心中有些寬慰。如此沉穩從容,入宮必定能有一番天地。
天光大亮,原本寬敞華麗的瑤華院外聚滿了人。
正房內,宮中兩位積年的梳發嬤嬤親自來為宸妃娘娘上妝。
秦氏安坐於一旁,瑤華院內仆從往來進出,安靜有序。
容璿一重重穿戴禮裙,紅衫霞帔,刺繡耗費繡娘三月之功,仿佛彙聚天邊燦爛霞光,華美至極。
宸妃翟冠飾九翟,滿鑲珠玉,珍珠顆顆圓潤飽滿,蘊著華光。冠頂插金翟一對,口銜流蘇,金絲做的羽毛微微顫動。
容家幾位姊妹也是自幼長於金玉堆中,但見如此華貴珠翠冠,仍是大開眼界。那上頭鑲嵌的紅寶,隨意取下兩塊,便能製出一套華麗頭麵。
兩位嬤嬤巧手,梳妝畢也不由感慨,寧遠伯府興許這一代祖上冒了青煙,教養出這樣一位姑娘,日後榮華當真不可限量。
九翟冠足有二三十斤重,等到吉時乘禮車前方才佩戴。
一切收整妥當,宮中女官先行退下,體貼地留出時間交予寧遠伯夫人同女兒敘話。
秦氏讓心腹王嬤嬤守在外頭,內室中不留一人。
她悉心叮囑,此番宮中情形已再三確認清楚,陛下隻納了一位宸妃,除此外再無旁人。
“太後娘娘現居於頤安行宮,總得小住上幾月。”
無需向太後請安,宮廷的日子總能輕鬆些。
宸妃位分尊榮,再往上唯有皇後之位。雖說太後娘娘一力偏心自家人,但……
秦氏壓低了聲音:“倘若你能得陛下寵愛,又抓緊時機誕下皇子,這後宮之主的位置,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宸妃與寧遠伯府,算得上是一榮俱榮,互為依靠。
三姑娘隨行的小箱籠中,秦氏還準備了兩本秘戲圖,壓在最底下。
她能想到的,已經儘數為容璿準備妥當。
“多謝母親。”
容璿平靜一笑,無論如何,帝王賜了她寧遠伯府三小姐的身份,她與伯府便靠在了一處。
“夫人,”王嬤嬤在外叩門,“吉時將至。”
“好。”
秦氏答,三姑娘聰慧,今日的談話她已然滿意。
宸妃冊封典禮,因先帝崩逝尚未滿一年,兼之中宮無主,故而有意從簡。
但畢竟是正一品的妃位,冊封禮依舊隆重,非尋常可比。
朝和殿外禮官肅穆,錦毯自殿前一路綿延至階下,恭候宸妃娘娘翟車入宮,受冊領印。
……
“陛下。”
禦書房內,秦讓回話已經回得嫻熟:“宸妃娘娘已至朝和殿中,等候冊封使宣旨。”
秦讓瞧案上一副字帖,宸妃娘娘辰時三刻出府,巳時二刻入宮,午時一刻領受寶印。而陛下這一幅字從晨起寫到此刻,堪堪寫了一半。
“下去吧。”
秦讓退下,接著著人去打探消息。
禦書房中歸於寧靜,祁涵寫完一字,下一筆遲遲未落。
從入獄至今,她對一切都很平靜,很有些隨遇而安的意味。興許入他的後宮,對她而言和在朝為官無甚分彆。
墨跡暈染,對自己的心緒不寧無言之時,帝王甚至笑了一笑。
是了,前朝後宮,她所想的可能隻是換個地方領一份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