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讓欲退下,帝王又道:“罷了,再告訴膳房,撥兩位禦廚輪番去明琬宮當差。”
“是。”
秦讓含笑,後宮中就這麼一位娘娘,膳房如何能不上心。
“陛下,不知今日的晚膳……”
“照舊,在偏殿即可。”
“奴才省得,奴才告退。”
……
明琬宮中一派和樂。
容璿新做的桃花酥排開擺在食案上,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岔子,桃花沒開成,落了個四不像。
容璿托著下巴看了許久,拿起其中一塊嘗了嘗,味道尚可,不算全然失敗。
各分了一塊給向菱與向萍,容璿道:“如何?”
向菱點頭,容璿笑了笑:“明日再接著做罷。”她躊躇滿誌,“明日必定要它開花。”
淨了手,容璿從書案上挑出一冊閒書。
貴妃榻上墊了兩枚軟枕,容璿舒舒服服靠上去,饒有興致地翻開了新書。
手邊小案上,白瓷描花的圓盤中依次擺著白玉霜方糕、棗泥酥、蟹粉酥與百花卷,容璿剩下的兩塊桃花酥混在其中,著實有些顯眼。
向菱端上一盞解糕點甜膩的清茶,向萍則按主子吩咐,往爐中添了些香料。
“娘娘,今日讀的是什麼書?”向萍好奇開口。
她與向菱隻略略識得些字,不耽誤平日當差,讀書卻有些艱難。
容璿遞了糕點給她們二人:“這書還挺有意思的。”她淺笑,“講給你們聽聽。”
夜幕降臨,容璿坐於銅鏡前,慢慢梳理著長發。
“怎麼悶悶不樂的?”她從銅鏡中望見向萍身影,“是有何煩心事?”
向萍欲言又止,這些話她私下與向菱商討過,還沒想好能如何為娘娘解憂。
容璿眸色溫和,向萍鼓了勇氣答話。
“娘娘入宮已有時日,隻是陛下……從未來我們宮中。”
若說陛下忙於朝政,但也不該如此冷落娘娘。
猶豫半天原是為此事,容璿失笑:“陛下不來,眼下的日子不好麼?”
衣食周全,輕鬆自在。
“好是好,可奴婢擔心……”內室中無人,向萍道,“日後進了新人,奴婢怕姑娘在宮中受委屈。”
陛下不來,姑娘在自己宮中也甚少裝扮。妝台上成套的頭麵空置著,按理說該好好配姑娘的。
她眸中是真切的擔憂,容璿也沒了逗這個小丫鬟的心思:“放心吧,本宮心中有數。”
她將墨發披拂於身後:“本宮單是想躲幾日懶罷了。”
一旦開了頭,又該是無儘的忙碌。
“不必擔憂。”
七寶撒花的錦帳落下,在燭光下朦朦朧朧的好看。
女郎眉眼平和,說話間的從容不迫,自有叫人安心之感。
……
幾份要緊的書案置於禦書房案頭,謝明霽往金平府稽查科舉舞弊一案,尚未有可靠消息傳來。不過以巡檢賦稅為名,倒是敲出不少心虛之徒,補上數筆錢糧。
帝王回過金平府的書信,近來朝中政事大體平順,唯有戶部稍稍棘手些。
“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未時二刻。陛下可要用些茶點?”
秦讓換了新茶,說來膳房最近為了討宸妃娘娘歡心,琢磨出不少新鮮花樣,陛下還能沾一沾宸妃娘娘的光。
“不必。”
秦讓退下,祁涵換過一本戶部奏案。
戶部官員本就青黃不接,又撤了幾位首輔餘黨,眼下更無可用之人。
已經到三月裡,去歲的稅賦明細戶部仍未點算清楚,借托國喪之名,多有延誤。
好在魚鱗圖冊將近編纂完畢,耗費數年之功,終歸值當。
戶部人手不足,已從其餘五部中借調。
祁涵批複一封奏章,戶部的煩心事又何止這兩樁。
奏疏堆於一處,容後發還。
“陛下,明琬宮遣了人來,說是奉宸妃娘娘之命給您送些糕點,您看一一”
秦讓代向萍通傳,也是感慨這位姑娘來的時機不大湊巧。
“送進來罷。”
帝王清冷的聲音自殿中傳出,秦讓接了食盒:“是。”
向萍滿心歡喜:“有勞秦總管。”
“姑娘客氣了。”
秦讓進殿一趟,將食盒交還給向萍時,感慨道:“你們娘娘總算肯動些心思了。”
雙層的食盒,裡頭精心選了四五種點心,依次呈於禦案上。
祁涵的目光落在當中一塊單獨的糕點上,花朵式樣,開得歪歪扭扭,卻還是耀武揚威地夾在海棠如意糕中央,自信滿滿。
五片花瓣倒是齊全,若非早有猜想,誰能看出這是一塊桃花酥?
殿中寧靜,帝王端詳許久,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