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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
鋪天蓋地的暴風雪遮掩了視線,格爾塔·蓋曼抹去雪鏡上的雪花,看著自己呼出的熱氣在麵前迅速凝結成霜。
“冬神又在發怒。”他裹緊了頭上戴著的皮毛兜帽,顛了一下背上背著的柴火,調節好重心,繼續一步一腳印地在齊膝高的雪地裡跋涉。
這裡離他的石屋不遠,但他卻宛若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當他推開大門迅速進屋,用關上的大門將漫天怒號的冰雪阻擋在外的時候,沉甸甸的心頭才感覺到了一絲鬆快。
他解開肩膀兩側的皮帶,放下背後的木柴架,從中挑選出幾根乾一點的,直接丟進了熊熊燃燒的壁爐裡,然後摸索著腦後的皮帶,解下了鹿骨製作的防盲雪鏡,露出了一雙星藍色的璀璨眼眸。
他的麵貌十分英俊,帶著一種北境蠻人的粗獷與英武,但這英俊的麵容上,卻被許多傷疤覆蓋。
說是雪鏡,但這種東西隻是用一塊鹿角根據鼻梁和眼眶大小磨成微微帶有弧形、可以架在鼻梁上的薄片,又在眼睛的位置掏出兩根細長的、可以透光的狹小縫隙,這樣可以阻擋雪地反射的大量眩光進入眼睛,減少眼盲的概率。
這種風雪呼嘯的日子,要不是家裡囤積的木柴將要用完,格爾塔是決計不會邁出大門一步的。
然而爐裡的火不能熄,這是千百年來先祖與族人用生命的代價得出的結論,【爐火不熄】,也是格爾塔·蓋曼部落堅守的諫言。
格爾塔脫下沾滿風雪,已經在溫暖的屋子裡開始變得濕潤的外衣,露出了滿是傷疤的身體,他是一名北境巨人——唔,準確說,是混血北境巨人。在人均五米的北境巨人中,擁有異族血脈的他卻隻有兩米五,這種在人類眼中已經格外高大的身軀,在巨人們的眼裡,卻永遠嬌小的像個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麼種族,他的巨人母親也沒有說過。她隻是沉默地將他養到成年後,就讓他離開族人自生自滅。當然,這也是他所期望的,巨人們不是什麼友善的種族,麵對混血他們仿佛有著發泄不完的精力與怒氣,格爾塔身上的傷疤,有一大半是他的族人造成的。
好在,格爾塔是個聰明而手巧的人。這些特質大概遺傳自他不知種族的父親,因為巨人族是出了名的笨拙。
他猜測他的父親大概是靈巧的人類或者是俊美的精靈……不,應該不會是矮人,矮人長的太醜了,也太小了。
他自己在遠離部落的山麓間的背風處搭了一間石屋,靠著捕獵冰雪中的動物過活。他雖然不喜歡自己的族人,但為了生存卻時刻牢記著部族的諫言。
他自嘲地咧咧嘴,換上乾淨保暖的衣服,將這次出行收集到的柴火在爐子旁邊的地板上鋪開,又把壁爐前的擋火網拉上,他丈量了一下距離,確認火星不會彈射到外麵的木柴,木柴也處於一個能被熱量烤乾但又不至於著火的位置時,才捧著一杯熱水,又往杯裡丟了幾片烤乾的樹皮,在壁爐另一邊的搖椅上坐下,緩緩地呼出了一口熱氣,將冰冷的大腳伸到壁爐前暖著。
北境的日子越來越糟糕了。
掌管北境的神明,怒濤與冰雪之神,巨人們口中的冬神,祂本像一位慈愛的老父親,每年在寒冬的間隙中賜予北境仁慈的夏季——即便這裡的夏天仍然會下起雨夾雪,但比起嚴酷的寒冬,已經是來之不易的舒服日子。
無數在嚴寒中陷入冬眠的動物本應在這個短暫的夏季覓食、繁衍,為接下來的漫長冬日囤積食物與營養。但莫名其妙地,今年的夏季僅僅曇花一現便戛然而止,風暴再起。現在還不到9月,但大地已經冰封。
許多來不及做好過冬準備的動物已經在這種風雪中凍死,格爾塔一路上就撿回了三隻野兔,一一地在火爐旁排開,等著這些天然凍肉融化後再進行剝皮處理。
所有人都在說冬神在發怒,可沒人知道祂到底在憤怒什麼……自從有人說在冬神盤踞的聖山附近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奇怪黃衣之後,這種無端憤怒的暴風雪之日就越來越多。
有人說冬神已經墮落、被邪惡汙染了;也有人說冬神還是那個易怒的神明,祂隻是不滿於信徒的供奉,想要更多的信仰;還有人說,嚴酷的寒冬才剛剛開始。
他聽說,附近的部落裡,有不少人動了去南方的念頭,他本也想跟去,但仔細想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北境全境都被風雪覆蓋,想要享受炎炎夏日,就得再往南,渡過伊利斯海,前往歐澤利亞大陸。
但那片海域絕不是那麼好渡過的,對於身軀龐大不擅於遊泳與航行的巨人來說更是難上加難,即便格爾塔隻是個混血巨人,跨海對他來說仍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即便他也時常閉上眼睛,暢想著自己在毫無風雪的地方品嘗美酒,享受烤人的陽光,甚至是在無儘的大海上揚帆起航,但他心裡知道,夢隻會是夢。
他喝了一大口樹皮茶,讓那帶著一種近似薑味的液體驅散身上的最後一股寒意,然後推開了房門,走到裡屋,打開了櫃子。
櫃子裡放著一個小小的神龕,奇怪的是,裡麵並沒有一尊完整的神像,隻有一堆看不出形狀的石頭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