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貼出回複後,莫馭關注了一陣論壇的風向走勢。
能幫到身有殘疾的玩家們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任何事情過了頭都可能從好事發展成為壞事。作為一名稱職的遊戲製作人,莫馭的職責除了‘做遊戲"的部分,還包括了‘遊戲運營"的部分。
一款遊戲,想要在互聯網時代,維持一個較好的口碑,也是一件需要仔細經營的事情。
由於這遊戲從一開始就是在他經營多年的幾個玩家群裡進行宣傳的,即便後續經過幾次開放測試階段,一傳十、十傳百地湧入了不少新玩家與雲玩家,但畢竟客群基礎在那,看不懂中文的無腦噴子並不多,大部分玩家都能領會到製作組的看法。
論壇裡少部分提出不同觀點的,莫馭也津津有味地看完了,事實上,他挺喜歡看到不同聲音的人出現,隻要是從論據出發的理性討論,多點不一樣的聲音是很好的事情,他也沒興趣搞什麼一言堂。
——前提是,這些不一樣的聲音不是來自用心險惡的同行打壓,也不是自有一套常人無法理解的神奇邏輯、對事實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想嘩眾取寵的腦回路異常人士。
畢竟是到了互聯網時代後期,無論是遊戲、小說、電影還是其他文化產業的任一部分,都逐漸開始向著工業化快餐化套路化發展,人們滿足於千篇一律的工業產品,在大數據軟件刻意營造的信息繭房裡思維逐漸僵化,漸漸喪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思想與聲音也開始被流量水軍大v所主宰。
越來越多在工業化添加劑產品無腦喂食中成長的人,在麵對依然延續著古老天然的烹飪手法的老匠人端出的精心烹飪的美味時,卻反而紛紛暴起說——“不該是這個味”,“為什麼不學學人家工廠放糖精和地溝油?”,“為什麼不用預製菜做啊?”
最後劣幣驅逐良幣,麵對僅剩下的工業化添加劑產品時,他們又一臉疑惑:“怎麼都是同一個滋味?沒有飯吃了嗎?”
每當莫馭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他隻想說,這種人活該沒飯吃,一輩子都吃地溝油。
尊重是雙方的事情。
雖說是製作商品拿出來賣錢,可隻要成品對得起良心,雙方都是市場交易的平等主體,憑什麼提供商品的製作者就非得低人一等?
即便是在資本占據了主流、人們無不向著利益隨波逐流的現代化社會,也是會有為愛發電的老工匠勤勤懇懇地為了喜愛自己手藝的客人,認認真真地做事的。
被曲解是創作者的宿命,但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舒爽感。
世界這麼大,口味不同的人也比比皆是,儘管有無腦黑子噴子,但理智群眾的數量總是更多,俗話說得好,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成千上萬的人都說好,就隻有幾個跳梁小醜在胡編亂造瞎跳腳,自然誰看誰明白,誰跳誰尷尬。
反正人都已經到異世界了,上頭沒有傻逼老板壓著,莫馭如今做事倒是更加隨心所欲,倒是有了當年做獨立遊戲製作人的意氣風發。
現在連資金都不用擔心了,也不用一毛一毛摳著花、到處找投資商,反而能實打實地用心做款精品遊戲。
莉亞需要的隻是精神穩定的錨點,世上人那麼多,一個不行就換另一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理智玩家可不是到處都有嗎?
一款拿得出手的好作品,誰不玩誰虧,其他玩家還得感謝他們讓出名額嘞。
讓莉亞持續關注著論壇上有沒有試圖道德綁架製作組、或是轉而攻擊玩家的黑子、噴子言論出現,莫馭便將注意力放回了遊戲的運營上。
如今入坑的新玩家仍在飛速增長,正式運營後即便恢複了正常的收費也沒降低玩家們充值的熱情,甚至越來越多的玩家直接在進遊戲時就購買了煉金人偶的皮膚服務。
這倒是方便了莫馭,雖然黑暗森林的湖底下還有著數萬具古戰場的屍體,可以在莉亞用核心能量修複成嶄新的軀殼後投入使用,但畢竟屍體是有限的,而煉金人偶是可以無限製造的。
可以自捏相貌設定符合職業麵板的數值,不大容易出現升級卡麵板的風險,也不需要比拚玩家手氣,收費也不貴,在論壇上早已雲遊戲很久的玩家們自然是一獲得名額就火速購入。
第一波周邊也已經完成銷售,商品已經寄到了玩家的手上,從目前玩家們開開心心發的各種開箱、把玩repo圖片和帖子來看,玩家們都還是挺滿意的。
就是有不少同時購入了領主和騎士的可動人偶的玩家們已經在用人偶上演各種奇奇怪怪小劇場了,莫馭忍不住湊近電腦陷入沉思:“還有這種玩法…?”
——有時候一個人上網也挺無助的,簡直想讓伊亞利恩也看一看呢。
今天也是城防軍訓練的日子,認真負責的騎士一大早就出了門,到現在還沒回來。
“不過,趁著伊亞利恩沒回來,有件事得先解決一下。”莫馭閉上眼睛將身體陷入座椅,將意識轉換到了小號‘白灼章魚"之上。
他再一次踏入了英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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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各位聖子們考慮的如何?”那個熟悉的冒險者再一次來到了奧凱德和阿利蘭德麵前。
“很抱歉,在我們仔細商量過後,一致達成的結論是,暫時維持目前的狀態。”
阿利蘭德溫和地道,“希望您與莫伊烏領主可以理解,儘管莫伊烏領主大人的虛境理論聽起來十分紮實,但進入這裡的,都是以身體為容器,將汙染封印至最後一刻的聖子們,我們並不想貪圖自己一時的快樂,而給這個世界再增添一絲一毫的風險。”
他的手放在胸前,對莫馭微微屈膝:“領主大人的好意,令我們十分感動,但我們已經是死去的魂靈,對我們來說,能保留我們身前的功績,讓我們的犧牲有所價值,比死後的些許安慰更為重要。
即便我們隻能居住在這片流放地中,但這裡並不是我們的囚籠,而是我們最後心甘情願的安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