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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或者說,家園,這個詞對不同人來說,有著不同的意義。
有的人畢生都如漂萍,卻格外想念小時候放學歸家時所見的那一抹夕陽,有的人窮極一生、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回首四顧,卻不記得家的模樣;也有人將"家"視為捆縛自己的囚籠,一旦逃離,便再也不會回頭。
對路德維希而言,家,是親人圍繞、是同族齊聚、是對過去的懷念、也是對未來的憧憬,更是深埋心中的責任。
祂曾在幼小的時候,一睹這世界最美的顏色、最蓬勃的生機……在那個最自由美好的年代,甜蜜的快樂與幸福的芬芳,飄散在空氣之中,隻要深吸一口空氣,都能感受到腹中的飽足。
儘管和後來漫長的黑暗與頹敗相比,那段美好就像是歲月長河中的驚鴻一瞥,但仍深深地紮根在祂的心中,成為了祂的一抹執念。
祂並不想要逃離家園,去往其他更適宜生存的世界,不,祂想要讓這個世界重回那最美好的狀態,讓魔族再一次自由地行走在世間,不再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祂隱藏了頭上的彎角,走在阿姆特新城的街道上。
四處都是快活的香氣,冒險者們打打鬨鬨、蹦蹦跳跳,他們與眾不同的靈魂閃爍著耀眼的光。
路德維希認得那些靈魂中屬於異世的光彩,祂與嘉德萊耶一樣,都曾觀測到世界意識向其他世界發出求援。這已經是這個世界最後的手段,萬幸的是,它終於奏效了。
這些奇怪的、瘋瘋癲癲卻又異常穩定的靈魂,完全不懼邪神的汙染。他們的靈魂穿套著這個世界的軀殼,扮演著他們心目中想象的角色,在世界意識與那位領主大人搭建的舞台之上,演繹著一個又一個屬於又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生故事。
金發碧眼的中年吟遊歌者彈奏著手風琴、唱著自編的小曲在街邊駐唱,路德維希駐足片刻仔細聆聽,發現歌詞裡唱的是領主與騎士的戀情,四周來往的玩家與居民聽到歌聲,都會心一笑地掏出硬幣,丟進歌者擺在腳邊的帽子裡。
路德維希深深地吸了一口附近那濃濃的草莓味氣息,舔了舔嘴角。
——嗯,很好吃的開胃小甜品。
祂與吟遊歌者對視了一眼,從兜裡掏出一枚魔族的錢幣,丟進了那頂帽子之中。
吟遊歌者瞟了一眼那枚錢幣,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腦袋。
路德維希繼續邁步向前行進。
前麵是更為熱鬨的集市,這裡不僅有那些異世靈魂,還有許多本土住民,矮人、精靈、獸人、鮫人……各個種族的人都在這裡彙聚,或買或賣,空氣中彌漫著橙味的清香,那是購物欲被滿足的欣喜與滿足,偶爾還摻雜著矮人商人貪婪奸詐以及占小便宜得逞後的刺鼻魚腥草味。
路德維希皺了皺鼻,默默遠離了那些矮人,祂不是很喜歡這種氣味。
“快來瞧瞧,剛種出的草莓!新鮮的黃瓜!”
“炸雞腿!剛出爐的炸雞腿!”
“麻辣鴨脖做特惠啦!快來嘗嘗,還有孜然、椒鹽、藤椒口味!”
路德維希聞不見那些食物的香氣,但是祂能聞見食用者驚喜、欣賞、厭惡的滋味,以及吃了還想吃的欲望……這些欲望之中或多或少夾帶著食物本身的"味道",是混雜在欲望中的"記憶"。
路德維希擷取著那些四處溢散、遊離的情緒與欲望之力,祂淺嘗輒止,並沒有真正對任何一個人的情緒與欲望出手,可當祂一路從街頭嘗到街尾,竟也打了個飽嗝。
路德維希:“……”好飽。
這位見多識廣的地獄大公,此時也難得地經曆了一波自信旅人前往小吃夜市、自以為能從街頭毫無壓力地吃到巷尾、卻在半途就撐得不行扶牆而歸的奇妙體驗。
祂忍不住又小小打了個嗝,奇怪的是,這個嗝似乎還有回音,路德維希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幾個穿著快遞製服的夢魔臉上掛著拘謹的笑容,正不好意思地對祂行禮。
他們甚至沒有偽裝,腦袋上的小角和尾椎上的桃心尖尖尾巴就這麼通過衣帽上特意留出的孔洞大喇喇地露在外麵,製服背後還寫著【夢魔快送】的大字。
路德維希怔了怔,對他們擺了擺手,又轉身向街道上看去。
魔族能夠拋棄偽裝、堂而皇之地顯露自身特色走在街頭,自由自在地吸食著四處滿溢而出、美味多汁又力量充沛的情緒之力,不被人當做異類、不被人歧視打罵驅趕、不被人投以微妙的憎惡眼神……這不就是祂所追求的理想之地嗎?!
“原來,這一切,真的可以實現……”祂怔怔地道,心中五味雜陳,有些不可置信,又帶著幾分得償所願的釋然,就像是數學家花畢生所求證的猜想如今被人攻克,做出最終解答的人雖不是祂自己,卻也證明了祂的追求、祂的理論是完全正確的。
“打擾一下,您需要幫助嗎?”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打斷了路德維希的思緒,祂應聲望去,見是剛剛那個金發碧眼的吟遊歌者,他麵帶微笑,彬彬有禮、又帶著幾分世故:“您好您好,我是亮刀悍匪……啊啊彆誤會、彆誤會,我不是打劫的,這隻是我行走江湖的名字而已。
俗話說的好,起個彪悍點的名字可以省去不少麻煩嘛~”
路德維希:“……?”哪裡有這樣的俗話??
亮刀悍匪有些過於自來熟地湊了上來:“我看您這身打扮、這樣貌氣度、用的這錢幣都與眾不同,您不是這城裡人吧?我看您來來回回在這裡走了幾遭,是迷路了嗎?需要帶路嗎?我可以充當您在城內遊玩的向導!
您彆看我這樣,我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城內大大小小所有八卦,附近什麼地方的菜肴最好吃,哪裡的商品價格最便宜,問我就對啦!
您要是手頭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也請儘管說!我們冒險者就沒有接不了的任務!”
路德維希饒有興趣地多看了他幾眼,這位悍匪的身上並無惡意,但是卻有著濃濃的探索欲,怕是已經看透了自己的身份。
“閒來無事、隨便看看,”路德維希微笑道,“我正好缺一個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