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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聽見對吧?”普拉焦急地問,他攥著澤拉克的衣襟,像是攥著一把救命稻草。
“可以。怎麼?你聽不見?下一任的祭司,竟連星球的旨意都無法辨識?”澤拉克輕蔑地笑著,得意地看著普拉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是啊!我聽不清!每次世界意識一開口,我就仿佛聽見大地轟鳴著張開巨口,仿佛要將我碾成碎渣!”普拉絕望地道,“那種威壓實在太過恐怖,我害怕的無法凝集心神,更無法分辨她究竟想對我述說什麼!
所有的詞彙都在同一時刻響起,混雜成無法辨識的聲音,嘶啞、雜亂,像是要摧毀我的大腦與耳膜!”
“所以,你一次次地來找我,讓我替你傾聽來自地底的星球之聲,讓我替你麵對那恐怖的巨獸,然後裝作這是你自己的能力,你自己的功勞,高高在上地當你的未來祭司!”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普拉哀求道,“你成為我的耳朵,我成為你的麵具!這個部落裡容不下兩位祭司,不然小姨也不會遠走南洲!
她與母親如此親密都尚且需要退讓,而你沒有我的庇護,人們不會承認你是星選之人!”
“嗬!”澤拉克冷笑道:“你喊她小姨,那你喊我母親什麼?”
普拉的表情一瞬間空白了,他像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從未意識到他母親還有另一個姐妹的存在。
澤拉克對此並未感到驚訝。他早已發現了,這個部落的成年人們對他父母的事情避而不談,仿佛這樣就能裝作這個醜聞未曾發生過,而年輕一輩的孩子們雖然不喜歡他、回避他,卻根本連為什麼要避著他都不清楚,他們隻是隨著大流這麼做了而已,從不曾停下來思考一下原因。
“這並不重要。”普拉搖搖頭,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你需要我的庇佑才能在部落裡過上舒適優渥的生活,而我需要你成為我的耳朵,傾聽來自世界意識的聲音。
這對你又沒有什麼壞處!以你的能力,可以輕輕鬆鬆地和世界意識對話吧?這裡也是你的部落!族人也都是你的族人!
如果你從世界意識那裡獲得了預言,本就應該告訴族裡,趨利避害!
你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為什麼不呢?”澤拉克的臉上浮現了詭異的笑容,“正如你所說的,那些可都是我的族人啊!”
普拉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又覺得自己像是在示弱,鼓起勇氣又向前挪了回來。
“世界意識究竟想說什麼?”他問。
“【安心留下,守護家園】。”澤拉克輕描淡寫地道,“就這麼簡單。”
普拉狐疑地看著他,但他除了相信澤拉克的話以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他自己聽不明白世界意識的話語,又想保住自己未來祭司的地位,而單純如他,也想不出為什麼澤拉克要害自己的族人。
他暗自算了算字數與語調,越想越覺得世界意識說的話語與這十分相似,便接受了這個答案,離開了山洞。
莫馭看著澤拉克捂住嘴,爆發出一陣無聲的狂笑,他笑得彎了腰,笑得眼角流出了淚花,笑得必須咬住手指才能止住聲音……而一陣一陣的寒意讓莫馭脊背發寒手腳冰涼。
靈魂足夠堅韌的領主大人,聽見這個記憶中那完整的世界意識就像一台老舊的廣播一般,在不停重複地播放:“【不要留下,離開家園】。”
一次次循環播放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終於變得難以辨識。
雨越下越大了。
部落裡的人們在次日早上便得到了族長的消息,有了世界意識的指示,他們安下心來加固山洞,清除多餘的雨水,一點都沒有意識到一場災難即將到來。
這不僅是一場天災,更是一場人禍。
沒有人想得到,他們所信任的未來祭司、下一任族長竟然是個連世界意識的話語都聽不清、卻還在努力粉飾太平的家夥……
更沒有人想得到,有人竟然對部落抱著如此大的惡意,在生死關頭還假傳世界意識的指令……
他們安安心心地又待了三天,儘管有人看著越下越大的雨隱隱生出擔憂,卻在對世界意識和祭司的信任之下按捺住了不安。
除了一個無人在意的身影,沒有人離開部落。
三天後,族長在驚恐中醒來,她的羽蛇終於找到了南洲的妹妹,通過契約傳回了世界意識真正的指示。
妹妹聽見的那兩個她無法解讀出的最重要的詞彙,表達出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她甚至沒有費心再去問兒子,因為就在她衝出山洞的時候,大地轟鳴。
過多的雨水衝刷之下,他們長久以來所依靠的群山再無法支撐,大量的泥土混著水流與樹木衝刷而下。
泥石流瞬間移平了整個山坳。
整個部落的人都在瞬間失去了生命:他們有的在睡夢之中就隨著塌陷的山洞埋入地下;有的成功逃離了山洞卻被泥石流席卷,不知衝去了何方……
隻有一個自始至終知道會發生什麼,卻依舊選擇了用謊言害死全族的人活了下來。
他早早地逃去了安全的地區,又在幾天後大雨停歇,彆的部族前來搜救之時鑽了出來,裝出了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
他衣衫襤褸,渾身滿是厚厚的泥漿,一邊眼睛被濕發糊著,隻能緊緊閉著眼。
“你叫什麼?”來搜救的部族之人將渾身上下滴著泥水的他裹在乾爽的獸皮裡,好聲好氣地問道。
“普拉。”澤拉克回答,“我叫普拉。”
“噢!你是圖納族長的兒子,下一任的祭司!我有聽說過你的名號。”
來人猶豫了一下:“我聽說你們的能力很強,可世界意識已經在幾天前就發出警告了,你們怎麼還會遇到這種事?”
澤拉克嘴唇翕動,痛苦不堪地道:“我的母親,她太過操勞,誤讀了世界意識的警告,我試圖勸說過她,可她不聽,總說我太小,聽不清世界意識的聲音……”
他掩麵哭泣了起來。
“噢!噢!”來人無比同情地道:“那你先跟我們回部落吧,我們會需要一個好祭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