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著臉胡亂想著,因為太過無聊,就乾脆在走廊裡閒逛。
因為這裡是外科,牆壁上掛滿了很多跟外科相關的宣傳知識,反正也是沒事做,我就一張一張開始看起來。
比如發生骨折的話怎麼樣去應急處理,儘可能不要移動患者或者觸碰傷口……
再比如、骨折微創手術可以儘量減少對骨折端軟組織血運的乾擾和破壞……
知識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進入了我的大腦。
忽然,旁邊的病房門從裡麵被打開,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從門口後掉出來,幾乎是連滾帶爬,臉上寫滿了驚慌和恐懼,見了我就好像見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猛地抱住我的大腿,
“快、快救我……裡麵有怪物…她們…她們嘴巴裡長出了蛇…很多很多條蛇,還有像針一樣的東西,想要戳進我的嘴巴裡…好可怕!快點救救我!”
我人生第一次被人抱住大腿,當下被嚇得不知道該怎麼動彈,隻得愣在原地,訥訥地回了一句,“要、要幫你報警嗎?”
“……快救救我!不要讓她們靠近我!”
最後是路過的護士姐姐搭救了我。
兩個護士連拖帶拽才把女人從我腿上扯開,見來了護士,她便立馬將希望放在護士的身上,大喊,“我怕要轉病房!我現在馬上立刻就要轉病房,我不要跟這四個怪人在同一個病房!”
“死都不要!”
兩個護士麵麵相覷,最後隻是跟我說了聲抱歉,然後就帶著這位抓狂的病人離開前往值班台了。
見她們離開,我鬆一口氣,但隨即生起了非常不必要的好奇心。
我盯著那扇半開的房門,隻是在外麵偷偷看一眼的話,應該沒關係的吧……
這樣想著,我便小心翼翼地湊到門縫邊緣,朝內張望了一眼,然後愣住。
是不久前在走廊遇見的那四個奇怪的女人。
她們各自躺在自己的病床上,正齊刷刷地看著電視,就連姿勢和表情都是出奇的一致。
我不敢多看,立馬離開了這個地方。
心裡暗道自己得遠離這個病房,遠離這四個奇怪的女人。
回到龍介病房的時候,醫生神色有些慌張地從裡麵走出來,腳步匆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就連我本來想要問他的一些問題都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跑沒影了。
“堂本醫生怎麼跑這麼快?換好藥了?”
我走進病房,一臉奇怪地看向龍介。
後者連眼皮都懶得抬,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急著去投胎吧。”
不就是一下忘記了把傷口弄沒了,那個愚蠢醫生就好像沒見過世麵一樣直呼醫學奇跡,還恬不知恥地一直盯著他的胸口,於是他就忍不住稍微展露了一下原本的眼睛,結果就被嚇跑了。
細細想來,全都是深田龍介那個廢物的錯。
如果不是他非要湊上找茬,他也不至於把這個重要的傷口給忘了…
至於糊弄白石冬花這種笨蛋,他還是得心應手的。
“……”
我竟然已經習慣龍介說這樣的話了。
包括且不限於之前他稱呼素未謀麵的川上同學為廢物。
不過,自從龍介從霧之町轉學回來之後,性格上確實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以前的龍介雖然也不善言辭,但是待人接物還算溫和禮貌,而不是現在這樣,嘴巴就好像塗滿了毒藥似的,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尖酸刻薄的話語就好像隨時上好膛的槍等待著發射。
龍介在霧之町的小半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話說,龍介在霧之町發生了什麼事嗎?好像一直都沒有聽龍介提起過霧之町的生活呢……”
他一愣,表情變得有些難以捉摸。
“嗬嗬,霧之町嗎…是一個很爛的地方,經常會有大霧籠罩在那一片區域,陰冷潮濕的空氣,伸手不見五指的道路…而且……”
龍介的語氣陡然變得莫測,
“冬花沒看新聞嗎?那個地方有很多人自殺了…清晨獨自走在路上的話,據說還可以聽見那些死去的怨靈們徘徊在原地的哀嚎聲……”
我思考了一下,將龍介話裡的不科學成分自動忽略並且剔除才開口:“確實,天氣也是影響人心情的重要一環,如果終年大霧鮮少陽光的話,人也會感到抑鬱呢。”
這可能就是霧之町自殺率高的原因吧……
他一頓,又接著補充:“……所以啊,那個地方根本沒什麼值得好說的,也沒什麼值得喜歡的。”
沒有人會喜歡霧之町這樣就連空氣呼吸起來都會異常沉重的鬼地方。
少女卻興致盎然地從書包裡掏出物理書,翻到其中一頁,“但是據說霧天的話,在太陽的照耀下,會產生神奇的丁達爾效應,陽光會在霧氣中發散成美麗的光束呢!龍介不覺得會很夢幻嗎??”
黑發少年的表情變得有些鬆怔,緊抿著一副無語的樣子。
他嘴唇紅得像玫瑰,膚色很白,豔麗得像鬼一樣,就連慍怒都帶著一種自己難以察覺的氣急敗壞。
少女還在喋喋不休賣弄著今天上課學到的新的物理學知識。
什麼丁達爾效應,什麼散射陽光…
他不耐煩地打斷:“你是傻蛋嗎?都說了濃霧伸手不見五指,是光都不可能透過的濃霧!”
霧之町的濃霧,分明是陽光無法抵達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