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在晚宴當天死人容易引人注目,安室透不認為白酒會在那個時刻動手,但這場宴會依然是一個不容錯過的場合。
他敲定了參會時偽裝的身份,一個追逐著政策,如同鯊魚追逐鮮血一樣的投機者。
如果白酒是普通人——普通殺手的話,通過一些社交宴會接觸三守佑一,後續再策劃意外這個思路沒什麼問題,但是作為玩家的她沒那個耐心。
真實遊戲就有真實的壞處,白酒殺人殺得多,自然知道做殺手最困難的一點是如何處理屍體,擺脫嫌疑。隻是她從前一向不參與相關過程,白小姐可以浪費時間在遊戲上,但不代表時間真被浪費時她不會生氣。
她是來玩遊戲的而不是被遊戲玩的。琴酒的安排確有他的道理,白酒不是一個願意耐心社交搜集情報的人,從她一直隻找琴酒對接任務可見一般。起碼琴酒話不多,給任務乾脆,實力也挺強,她已經把琴酒當做本遊戲看板郎的存在,屬於加入這個組織必交互的一位。
我還是更喜歡射擊遊戲,白酒想。對於她來說,這不是一個用看起來像意外身亡的方式刺殺議員,而是殺死議員後,如何讓他看起來像意外身亡。
遊戲要求首先給遊戲爽感讓讓路。
【你已購買道具“替罪羊”,某人宣稱對此事負責。】
搞定。
白酒自覺這樣才是通關的正確做法,畢竟遊戲裡是不可能讓她們自己策劃意外殺人案件的,如果真有,她就要想想這款遊戲是什麼成分,又打算培養什麼樣的人才來。
商城內的這些道具並非氪金專屬,玩家可以用遊戲代幣購買,說明這也是玩法中的一種。一款單機遊戲而已,要不是喜歡用微操消磨時間,大開大合的操作白酒也不是沒法嘗試。
起碼掃射東京塔這件事白酒是真想過。
宴會已經開始,受邀嘉賓陸陸續續進入宴會廳,相熟者已經攀談起來。低度的酒精揮發在空氣中,明亮的燈光在高腳杯壁上反射,燈光醉人。
借由商城消除了後顧之憂,白酒順手從路過侍者的托盤中取下一支酒杯,淺嘗一口,成功在成就中又收集了一款酒的味道。
令人索然無味的成就。
她放下酒杯,決意動手。
杯子裡的小麥混合果汁泛著鎏金的顏色,微甜,跟某種燃燒油漆味的蒸餾液體截然不同。後者才是獨屬於白酒的風味,辛辣嗆人,是款燒喉的烈度酒。
酒精本就是沒有安全劑量的致癌物,而殺手白酒的存在,使得其代號指代之物在組織中多了一分意味。乙醇摻水,是毒非酒,見血封喉。
大學生殺手即便身經百戰,這時也不免略微興奮了起來,她甚至聽到了心臟泵送而出的血液在動脈裡汩汩的流動聲。答辯前荒廢的每一分鐘時間總讓人覺得驚心動魄,與似有若無的血腥氣一疊加,更顯得眼前一片鏡花水月,如臨夢中。
那麼下一步——
白酒銀灰色的雙眸冷如磁屑。
天黑請閉眼。
驀地,宴會廳上方響起了跳閘的聲音,頂燈一點點暗淡下去,除了視網膜上光亮的殘餘,黑暗吞噬了整個空間。在眾人剛陷入驚慌,還沒反應過來時,有人感覺到身邊一陣風經過——
帶著非常淺淡的甜酒香氣。
“碰!”
槍響聲。
“啊!!!!”
如一鍋沸水炸開,尖叫,謾罵,擠壓與推搡,恐慌在黑暗中蔓延。在充滿混亂的十幾秒後,工作人員終於打開了備用電源,光明再次抵達此地,雖沒原先那般明亮,但足以任何人看清發生現場了什麼。
蔓延的鮮血,倒地的議員,驚慌的賓客。三守佑一頸部中彈,血液還在從喉管中湧出,但已經沒有了搶救的可能性。
意識到與死神擦肩而過,周圍隱約響起了後怕的啜泣聲。
該死,安室透瞳孔一縮,咬緊牙關。白酒竟然在這裡下手!
她這麼敢!這哪裡有一點隱蔽!
主辦方也隨機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安撫賓客引導現場,隻是說話人聲音中的驚恐經由麥克風放大,讓氣氛更顯得緊繃壓抑。許多政商界人士悄悄地打起了電話,聯係熟識的警方或者彙報變故,更有甚者打算趁機離開,避免沾染上相關醜聞。
安室透正透過這一幕幕瘋狂地觀察著所有人的表情。任何不合常理的,不對勁的,古怪的——臥底公安眼底裡閃過一絲憤怒——那個瘋子此刻一定在洋洋得意吧!
然而某一刻,在無數慌亂、崩潰與驚恐中,他的視線撞入一張流露著既定哀傷的麵容。
安室透一愣。
沒有驚慌和恐懼,甚至在那張臉上看不出絲毫不解與困惑,一名年輕的女子臉色蒼白,眉眼間浮現著平靜的痛楚,如同一個在葬禮上吊唁的來客,已經徹底接受了三守佑一死亡這件事——她連衣服都是黑色的。
安靜地站在角落中,如同一幅人物的靜畫,並且出自善於捕捉細微情感的名家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