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微雨。
拓跋詰汾的臉色和天色一樣。
他身畔跟著乞伏屍突,和一個叫叱盧漢的人。
鮮卑各部落,都曾篩選出天賦過人的好手,希望得到傳奇強者阿伏於的指點。
阿伏於名下弟子眾多,但得到真傳的隻有五個人。
乞伏屍突,叱盧漢,皆名列其中。
乞伏屍突臉色粗黑,身形瘦削硬朗。
叱盧漢高壯魁梧,是典型的草原人,眼睛細長,眼神有種很強的壓迫感。
他的手足特彆粗大,強健有力。
年前西鮮卑大敗,首領魁頭被殺,乞伏屍突回去對阿伏於進行彙報。
這次中鮮卑出兵南下,阿伏於便派出乞伏屍突,叱盧漢來隨軍,護持王帳,避免意外。
乞伏屍突和叱盧漢簇擁著拓跋詰汾,來到木車前。
雖然撒了大量生石灰。
但盛夏時節,斬首的頭顱,以千計的耳朵堆放在一起,臭氣熏天。
被魏軍逼著送首級回來的幾個鮮卑兵,站在車旁,泥雕木塑般眼神呆滯,竟是駭異的失了神誌。
其中數人臉上,身上,都出現大量破潰,往下滴落黃色的膿液。
乞伏屍突橫臂攔住拓跋詰汾,凝重道:
“疫症,他們染了疫症。”
賈詡曾獻策說把有疫症的人,扔給敵方陣營,傳播開來,造成恐慌,殺傷力老大了。
但這次並不是有意而為。
這幾個鮮卑兵,身上被鞭打潰爛,一路運送屍體,自行染上了疫症。
拓跋詰汾在稍遠處駐足,瞪著車上已扭曲難辨的幾個將領頭顱。
這是多大的羞辱?
殺掉俘虜,砍頭割耳送回來。
陰暗的天色中,王帳部落內吹響了聚兵的號角。
拓跋詰汾在大帳前踱步,掃視麾下兵馬:
“漢人辱我鮮卑,殺頭送還。
不與其死戰,我索頭部愧為王帳。
各部,誰能為我取回漢將首級?!”
鮮卑王帳座下,並不缺驕兵悍將。
當即有數名以勇武著稱的將領出列。
拓跋詰汾又道:“通告全軍,殺漢人一兵者,計功一次,三次功勳,可升一級。
殺敵一將者,換百羊,十禦長升千禦長,以此宣功。”
全軍轟然回應。
鮮卑王帳大軍連夜出發,再次往東線增兵。
“大酋,漢人殺俘送回來,怕是故意要激怒您。”
乞伏屍突,提醒拓跋詰汾。
“如此明顯的用計,我會看不出嗎?”
拓跋詰汾冷笑:“他們大概以為我會在盛怒下,再增兵殺入遼西,擴大我軍損失。”
“我不過是將計就計,激發我部中將士的勇武。
我的計劃不會更改,仍是全力攻取東鮮卑,看漢人出不出遼西來援。
若他們援助東鮮卑,將付出血的代價。”
乞伏屍突道:“還有一種可能,漢軍慣於打奔襲戰,打伏擊。”
拓跋詰汾:“你是說他們送回俘虜,料到我會增兵,誘我們出兵,準備在路上伏擊我軍?”
“沒錯,去年他們在大興山,也伏擊過我們的糧草。”
拓跋詰汾想了想,又叫過一位將領,讓其領兵,形成明暗兩隊往東增兵的布局。
若漢軍真要打伏擊,正好給他們一個教訓。
六天後。
果然有漢軍在鮮卑兵馬東行的路上,於大興山區域,進行伏擊。
兩軍都有準備,交鋒廝殺,仍舊不分勝負。
消息傳回來,拓跋詰汾哂道:
“誘我出兵,而後設伏,果然如此。”
此時,在西鮮卑,伊婁拖都也領軍增兵,與步度根會師。
其在河西沿線的兵馬,已達七萬餘,兵鋒鼎盛。
大軍壓境!
步度根親自主持誓師大會,宰殺畜牧,祭祀薩滿之神,祈其賜福,讓鮮卑人百戰百勝。
翌日。
西鮮卑全線兵逼河西。
其右路率先出兵,往比鄰的西南方向穿插,襲西域。
步度根的目的,是用攻取西域,來拉動魏軍防線,往西偏移。
防線變動,就可能被他找到薄弱處,尋機破防。
可惜漢軍沒上當,西域方向,黃忠坐鎮已久,領兵迎擊。
步度根遂又連出多路兵馬,再次試探河西防線。
這時,敵我卷入戰場的部眾,已過十萬人,風聲鶴唳。
曹操在敦煌,卻是保持著悠閒。
中午,他走進一間寢殿。
其他妻妾多在親自照看孩子,虞傾卻是個懶婆娘,讓仆從們跟著長公主,幼女則由奶娘看護。
她自己跑到貂蟬房裡,來看文姬,貂蟬倆人盤賬。
有一段時間,虞傾也想管賬,給曹操說了好幾次。
曹操把一部分收繳士族田地形成的收支賬簿,拿給她試試。
虞傾管了兩天,就擺著小手嚷嚷:“累死人了,看賬看的好暈。”
然後就開始耍賴,不管了。
她這部分帳,便轉給了文姬。
兩女在低頭算賬,虞傾在一邊吃果仁小零嘴。
曹操從門外進來,虞傾小碎步的迎上來:
“夫君,我看最近兵馬調動挺多的,這幾日各路將領輪番來見你,又都領兵去各地駐防,可是戰事吃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