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是屬下的問題,大人贖罪,今日過後呂徹就辭去職務,回鄉務農。”壯碩漢子羞愧道,他倒很有自知之明。
“記住你說的話!”劉成清狠聲說道,眼神痛恨。
呂徹站在原地默不作聲,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褲腿,隻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帶路,還愣著乾嘛?”縣令大人發話命令道,怒氣值一再疊升。
壯碩漢子回過神來,跑回去拿了一把官刀和一個包裹,穿戴好裝備便帶頭朝著亂葬崗走去。
馬車和老驢跟在他的身後,一行六人,穿梭在山野,林間,又在小路上行走了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陳萍時不時從車裡探出頭來張望,隻發現天上日頭愈發西垂,仿佛已是傍晚。
本地人呂徹抬頭看了眼天邊日頭,這個壯碩漢子不免緊了緊身上行囊,神色有些不安。
要知道,天下鬼物,皆屬至陰。日出不見,日落襲人。
亂葬崗,更是如此!
又穿過了一段平原河穀,山林裡樹木漸稀,一座被人為拔取草木的荒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馬車搖搖晃晃,駕車的陳白和車裡早已昏昏欲睡的陳萍、李來福二人,此番頓時來了精神。
問心境的陳白氣血上湧,要知道這少年此番在陳萍的幫襯下,過了“問自己”這道門檻後,對於諸如妖魔鬼怪一類的事情,再沒了往常怯懦,反而會有些興奮。
為天下人斬妖除魔,注定是獨屬於所有修行者的榮耀,陳白也不例外,有了實力總會想做些什麼。
陳萍掀開了車簾,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步履輕盈的飛身跨下馬車,少年快步朝荒地走去。
這裡本質上是一片亂葬崗,但表麵上看起來,卻無非就是一塊大小五十餘丈,外表光禿禿鼓著幾個小包的荒地罷了。
陳萍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
書上說,陰氣重的地方,氣息冷熱交替,一時如臨火爐,一刻似墜冰窖。
一氣之下,少年了然。
沒什麼火爐冰窖,有的隻是空氣中時而散落的點滴死氣。
這種東西,活人喜多了,輕則喪失對生活的欲望,重則拋棄自己的生命,選擇自我了解。
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扭頭示意陳白過來。
陳白有些不情願的躍下馬車,雖說他此番也希望自己能夠斬妖除魔,但此生第一次踩在亂葬崗的墳堆上麵,終歸還是讓少年打心底裡頭有些不適。
“莫怕。”陳萍輕聲安慰道。
少年穩住了心神,向前緩緩邁出一步。
地麵很軟,堆積在腳下的泥土仿佛有很多縫隙一般,鬆鬆垮垮,軟綿綿的向團棉花。
陳白繼續向前邁步,索性走出了第一步,便接著邁第二步。
隻要不看腳下,一切的困難其實都隻在腦中。
不看,不想,適應一陣,熟悉就好了!
劉成清和師爺李德林小心翼翼的駐足在一旁,看到了在年輕王爺的鼓舞下勇敢前進的駕車少年,兩位老者不禁有些羞愧。
咬了咬牙,劉成清三人也一同下定了冒犯這座亂葬崗中所有鬼魂的決定,跨步來到了這座亂葬崗的墳堆之上,朝著陳萍緩緩靠近。
“劉大人,這位是?”姑且還算作西亭亭長的呂徹見到兩位少年氣勢不凡,一路上未曾開口的中年人不禁也有些好奇。
“莫問!”李德林搖了搖腦袋,故作神秘。
禮王殿下身份尊貴,行蹤也不容許龐雜人等透露半分,故而也怨不得他故意給呂徹賣個關子。
不遠處的陳萍緩緩地在地上蹲了下來,從身下撚起一把土,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略有些腥臭!
少年不禁皺了皺眉,要知道這哀牢山一代,曆來都是粘稠紮實,散發著花木清香的紅土地。
可腳下這些,鬆散似沙粒,氣味若腐肉的泥土,很明顯並不是紅土。
也就是說,這片埋人的土地,裡麵的土壤並不屬於這裡。
少年緩緩地將手掌傾斜,手中泥土散落在了地上,他站起身,開始環望四周山巒。
王府中,按照望氣師典籍記載,這種被群山環繞包裹在正中央的地勢布局,隻有一種作用……聚氣!
這種氣可以是福氣,福澤子孫。也可以是靈氣,適合修真。但同時也可以是陰氣,用來煉鬼!
陳萍緩緩地朝著向自己走來的一行四人走去,他來到了劉成清麵前,對年邁老者提了個問題。
“劉先生,可否細細講述一下這片亂葬崗的由來?”少年問道。
劉成清皺了皺眉,老人說道:“王爺,小官隻知道此地傳言是兩百年前,一位蜀國大將領兵抵抗南蠻的戰場,至於亂葬崗的詳細情況究竟如何……”
老者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魁梧漢子,示意起來。
中年男子呆滯在當場,什麼,王爺?
什麼王爺?
陳萍沒有說話,隻是將視線看向了一旁的呂徹。
漢子頓時感到全身汗毛豎立,心臟仿佛瞬間被一把尖刀捅了個通透。
那叫一個:透心兒涼!
怪不得縣官大人今日脾氣如此火爆,難不成?
完了,那自己還能活嗎?
壯碩漢子忍不住想到,他抬眼小心翼翼的瞄了前方少年一眼,隻覺得氣勢非凡。
陳萍微微一笑,見魁梧漢子欲哭無淚,少年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我叫陳萍。”他開口說道。
空氣中,頓時一片寂靜!
……
禮王陳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