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麵透風的正房之中,那名染了風寒的女子裹著一層厚實的棉被,雙眼緊閉,麵色如土。
小丫頭蹲在一旁,此時正撅個屁股捯飭著放置在屋內的炭火。
這個被煤塊兒弄得滿臉黢黑的小女孩兒,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床榻方向,聽著自己娘親一長一短的呼吸聲,小圓圓踮起了腳尖,一拐一拐的朝著門邊挪去。
張誠去年的炭火存量有限,雖然臨走前讀書人已經將所有能燒的木炭全搬到母女倆這兒了,卻依舊無法長期維係。
木炭的存量是屬實不夠多的,這也就委屈了這個平日裡還和小夥伴稀泥玩兒的小丫頭了。
為了確保屋子的溫度能夠一直有所改善,陳圓圓每隔半個時辰不到,就要跑一趟屋外,將半截新鮮的木炭給續到爐子裡。
如此,雖然每次換木炭間隔的時間並不算短,但是對於這個麵黃肌瘦的小丫頭而言,穿著一身單衣跑到屋外添柴火,也委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吱呀”一聲,小屋的木門被陳圓圓輕輕推開,小丫頭邁出了門去,小小的身子動作飛快,一溜煙小跑到了爐膛邊兒,嫻熟的撿起了一根散落在旁的鐵鉗,而後猛地掀開了那還帶著些餘溫的火爐,將半截炭火扔到了一堆還帶著火星的爐渣上。
轉過身,陳圓圓夾緊了身子就想往屋裡跑,奈何方才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剛跑了沒兩步就又停下了腳步。
小丫頭重新跑到了火爐邊,按照先前的方式哆嗦著打開了火爐門,而後低下了腦袋。
她對著那半截炭火,鼓起了腮幫子。
“呼,呼……”小圓圓努力地朝那段炭火吹著氣,看著火爐裡那些逐漸熄滅的炭火,有些嬰兒肥但實際上很瘦很瘦的陳圓圓麵露急色。
“呼”的一聲。
小屋的木門被風吹開,一股所剩不多的熱氣從房中流出,外麵世界的寒風,毫不留情的一擁而入。
片刻之後,小屋的氣溫,降至冰點。
陳圓圓麵色焦急,小丫頭看著眼前一幕,情不自禁地猛一跺腳,有些使氣似的朝門邊跑去,想要將房門關上,免得躺在裡麵的娘親遭罪。
誰料?
首尾應接不暇。
“啪”的一聲,火爐沒關上的爐門被寒風吹到了牆上,鐵質的小門與破磚堆砌成的牆壁相碰撞,爐膛內的火花瞬間熄滅。
剛關房門的陳圓圓聞聲回過了頭來,小丫頭看著那逐漸消散的熱氣,她突然覺得很委屈。
“哇”的一聲,淚水不受控製的從小丫頭的兩頰流下,瞬間衝花了她抹在臉上的炭灰。
屋內,原本神誌迷離的女人突然被一陣鏗鏘聲吵醒。
她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覺察到自己閨女不在屋內,染了風寒神誌迷離的女子便趕忙從床榻上爬了起來。
“圓圓?”娘親出聲呼喚道。
卻聽到了屋外孩童的啼哭聲。
性格剛強的女人從身旁撿起了一根木棍,本以為是糟了賊人的女子走到門邊,說時遲,那時快,她一腳踹開了房門。
“出來!”女子大喝一聲。
昔日裡,來自己院子的賊人大都貪圖美色,嚇哭了自己閨女也是常有的事,現如今來趁人之危?
誰料,院子裡空空如也。
小圓圓蹲在門邊,此番被自己娘親突然的一腳飛踹嚇得不輕。
她哭得更凶了……
那名女子有些茫然,她顧不得身上寒冷,一把脫下了外套,披在了自己閨女身上。
四目相對!
一雙沒有昔日澄澈的大眼睛,略有些無精打采,卻給了那個淚眼汪汪的小女孩,很大的動力。
“來,和娘親說說,哭什麼啊?”女子十分心疼地擦拭著自己懷中的小黑炭兒,她聲音柔和問道。
陳圓圓十分委屈。
看著這個沒有被自己照顧好的女人,小丫頭還想哭,卻想起了爹爹在時說的話。
“要替爹照顧好你的娘親哦,芊芊笑起來很美,打扮起來也很美,圓圓也是,平安長大,圓圓滿滿,這樣才好嘛!”
平平安安,圓圓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