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是意外就好……”
“本宗主的意思是……既然是意外,下次一定要小心。”
他小心地把自己的胡須捋平整,威嚴不失親和地安慰道:
“你天賦出眾、前途廣大,修行之路一片光明,切忌要愛護自身,萬不可再發生此等意外。”
許晚辭抬起頭,揚起一個仿佛已經演練了千百遍的笑意:平淡、溫柔、恭敬,卻不包含一點自己的情緒。
她小心地藏起了千瘡百孔的靈魂,隻留給其他人一個近乎完美的軀殼。
這百年來,她一直如此,如今不過是繼續罷了。
她從容地行了一禮,輕聲應道:“弟子謹記。”
寧孟瀾看著她行禮時,蒼白到已經泛起了青色的指尖,歎息著移開了視線。
知道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他和身側兩位長老交換了一下目光,隨即道彆離開了小院。
離開時,他看著自己依舊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的親傳弟子,格外嫌棄地用神識給了他一巴掌。
他這弟子怎麼這麼沒有眼力見?
不知道現在許晚辭最不想見的就是他麼?
楚青川終於回過神來,他下意識看了許晚辭一眼:“師尊,她……”
寧孟瀾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用神識淡淡回了一句:“放心,她不會有事。”
“可……”
寧孟瀾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楚青川頓時收斂了所有的情緒,恭敬地拱手應道:“是。”
等到楚青川離開後,寧孟瀾用神識往後一掃,清楚的看到了許晚辭臉上笑意的消退。
獨自一人時,她收斂了所有的情緒。
沒有歡喜,沒有失落,也沒有悲傷。
她靜靜地坐在那裡,明明身處陽光之中,卻讓人覺得她馬上就要被黑暗吞噬。
寧孟瀾即使經曆甚多,看著這樣的許晚辭,目光也有一瞬間的沉重。
很快他就回過神來,麵色淡漠地離開了這裡。
身為宗主,他根本沒有必要去了解許晚辭如今的想法,他隻需要讓她好好活著便好。
百年前,若不是清衍仙尊,整個修仙界都將陷入一片浩劫。
如今所有修士,都欠著仙尊一個因果,一個根本沒有辦法了結的因果。
若是許晚辭真與仙尊有關……
那這便是整個太清宗的機緣。
隨著寧孟瀾的離去,許晚辭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氣。
即使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已經消失,她臉上的情緒依舊沒有太大變化。
她低著頭,心中沒有分毫的輕鬆。
如今,她雖說騙過了執法殿兩位長老、太清宗宗主以及男主楚青川。
可是想要原主命的,可遠不止這幾個人。
女主江秋寧、江家、太清宗的其他長老、峰主……
隻要這些人中有一人不信,便會用各種方式來驗證。
直接找她,她自然不怕,怕的是……
許晚辭撐著床邊的左手微微用力,不過很快她便放鬆下來。
最難的那一步,她已經撐了過來。
剩下的危機再艱難,也不會比先前在執法殿更難。
她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知曉的原著內容,主動出擊,一點一點地打消他們的懷疑。
沒有懷疑,自然就不會去驗證。
她動用原主的記憶,小心地用靈力走遍全身經脈。
和她想的一樣,她之前身上受過的傷,都已經全部恢複。
不過……
許晚辭抬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小院,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太清宗宗主和執法殿兩位長老,真的放心她這個殉情過一次的人,獨自呆在這裡麼?
日夜盯著她太耗費心神,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是在她身上留下防禦法器或者是禁製。
想到這裡,許晚辭緩緩地眨了眨雙眼:
雖說她有七成的把握,可這畢竟隻是她的推測。
事關她的安全,不試一下,她仍舊不能放心。
自殺殉情這種大殺器,用一次就夠了,用多了隻會讓人習慣甚至厭煩。
所以,她不能再對自己動手。
像是想到了什麼,許晚辭指尖一動。
她強忍住心中的蠢蠢欲動,目光平靜地看向木門的方向。
太清宗中厭惡原主的弟子數不勝數,知道她如今安然無恙,應該有不少人想要來找她的麻煩。
這不就是現成的實驗對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