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惟一轉頭,就看到了一身寒意的江澤。
江澤視線淡漠的從他身上掃過,未曾在他身上停留分毫。
段子惟感受到了他的漠視,攥緊雙手,昂著頭轉過了視線:
江澤家世比他好,天賦比他高又怎麼樣。
他比他善解人意,比他溫柔體貼!
江澤難道也能和他一樣貼心的為她準備靈膳麼?
想到這裡,段子惟目光重新恢複了囂張驕縱。
他知道這段時間江澤在幫許晚辭重塑劍心,轉頭使勁拍了拍自己胸脯:
“這靈膳你喜歡就好!”
“等我明天……不對,以後我每天都給你送!”
說完不等許晚辭回答,他就一溜煙的小跑出了院子。
江澤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麵色依舊淡漠。
如果不是段子惟身上有段家的專屬印記,他根本不會發現他段家人的身份。
他淡淡地掃過暗玉桌上的靈膳,目光冷澈:
嗬。
一個天賦低下的紈絝子弟。
以後幾日。
段子惟到的比日出都準時。
每次許晚辭練劍之前,他便帶著靈膳前來,然後和江澤打一個照麵後,大搖大擺的離去。
而江澤每日在段子惟身上停留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多,身上的氣息,似乎也比平日更多了幾分寒霜。
不隻是段子惟。
謝聽白這幾日,也來了萬劍鋒數次。
今日亦然。
謝聽白看著坐在暗玉桌旁調息靈氣的許晚辭,麵露擔憂地為她倒了一杯靈茶:
“修士壽數漫長,修煉自不能急於一時。”
“一張一弛,方為正道。”
看著許晚辭沒有回應,隻是垂眸調息的模樣,謝聽白眼中是恰到好處的關切。
可在關切之下,滿是森冷涼薄的探究:
他本以為,無論她與仙尊之事是真是假,許晚辭如今都會表現的行如死屍、毫無生誌。
可這幾日,他親眼見到了許晚辭瘋狂修煉的模樣。
沒有分毫求死之意,隻有近乎瘋狂的求勝之心。
能賭上性命的求勝之心。
不過幾日,他就已經見過數次許晚辭生死一線的場景,可她為了贏,從未有過分毫的退避。
謝聽白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真是有趣。
一個為愛嘗試殉情數次的人,怎麼就忽然如此熱衷修煉?
是事出有因,還是太貪心了?
貪心到隻是剛剛脫離了生命威脅,便迫不及待的撿起修煉。
謝聽白動作溫柔地把靈茶推到了許晚辭身前,歎息道:
“先喝杯靈茶吧。”
許晚辭抬起頭,她臉側帶著靈氣劃過後的傷痕,一道血色在她蒼白的臉上暈染開來,看起來有一種瀕臨破碎的美感。
她平靜地看向謝聽白,並沒有接過靈茶,隻是淡淡道:
“多謝長老關心。”
聽到她的回複後,謝聽白的目光越發溫和。
他輕聲道:
“晚辭剛過百歲,便已經成功結丹。”
“如今看來,雖說與天賦有關,但更多的,還是依靠每日孜孜不倦的修煉。”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瞬,目光帶上了些許讚賞:
“百年的勤學苦練,晚辭不僅天賦出眾,心性更是讓人讚歎。”
聽著他滿是稱讚的話,許晚辭的目光沒有絲毫變化,就連心跳都沒有快上一瞬。
這樣的試探,這幾日中,她經曆了無數次。
這次,是試探她清衍仙尊祭天後的這百年中,她的心境與態度?
還是試探——
她什麼時候得到的墨霜聖蘭?
得到墨霜聖蘭的時間愈早,她的靈根便會被淬煉的越早。
自然也無需像今日這般拚死修煉,便足以晉升金丹。
百年前得到墨霜聖蘭和仙尊祭天後得到墨霜聖蘭,兩者之間的含義,可謂是天差地彆。
許晚辭心是極致的冷靜,眼中卻帶上了一絲淺淺的恍惚。
她有些自嘲地揚了揚唇角:
“勤於修煉?”
“若真如此,便好了。”
謝聽白聽到她的回答,眼中沒有分毫詫異。
他為她溫了溫放涼的靈茶,輕笑道:“晚辭何必對自己如此嚴苛。”
“你能克服外門那樣艱難的環境,成功晉入內門。”
“想來不僅是修煉刻苦,怕也經曆了重重艱辛。”
“如此心性與天賦,晚辭未來定有一爭大道之力。”
許晚辭根本沒有在意他的誇讚。
她有些怔愣地抬起頭,目光茫然地看著謝聽白,聲音帶著一絲乾澀:
“外門的生活,會很……艱難麼?”
謝聽白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詫異。
他第一次端起了桌上的靈茶,淡淡道:“或許吧。”
不遠處,江澤看著許晚辭和謝聽白相談甚歡的模樣,看後者越發礙眼。
他冷冷地掃過看起來溫潤親和的謝聽白,淡漠的移開了視線,看向了不遠處的墨雨閣。
一息。
兩息。
三息。
他驀然開口,聲音滿是刻骨的寒氣:
“該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