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意當然知道咬人是殺不了人的。
可是沒辦法,難不成她現在靈脈被封印,還真有與他正麵對打的一戰之力嗎?
若是她靈力都在,非打得沈南音吐血倒地不可。
娘總說她是修煉奇才,整個噬心穀也找不到比她更強了。
就連從不露麵,隻在傳聞中出現過的所謂天生魔的小魔君也不見得是她的對手。
那沈南音呢?
程雪意真的很想和他堂堂正正打一場。
可她背負太多,拿到白澤圖之前,絕對不能暴露。
能不能複活娘,能不能救出浮光,全看她了。
也全看眼前這個人。
程雪意緩緩抬眸,咬著沈南音的手背望向他的臉。
她眼眶赤紅,眼珠布滿紅血色,沈南音將她眼底的倔強和執拗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她咬的隻是他的手背,他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她吞噬入腹。
她大約很想就這麼吃了他。
沈南音反手將她拉起來,不顧手背鮮血直流,一條手臂將她扣在懷中,喚出本命劍,直接帶她禦劍離開鬼市。
“沈南音,放手!”
遠遠的,還能聽見她對他連名帶姓不滿至極的嗬斥。
紅樓之上,戴著麵具的男子對身邊屬下匪夷所思道:“那是沈南音?真的沈南音?我沒看錯吧?”
屬下如實道:“公子沒看錯,確實是乾天宗的真武明華道君沒錯。”
男子猛地轉過身來:“那我就是沒睡醒,起猛了,我居然看到沈南音和女子拉拉扯扯,被人家咬著手背也不撒手。”
屬下不知如何回應,想了想道:“總歸公子不要再靠近就是了,您方才那樣實在冒險,若被真武道君發現您的身份會很麻煩。”
紅樓上這男子,正是和程雪意談五百萬靈石交易的人。
“你那麼怕他?你覺得本座不是他的對手?”
“屬下隻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屬的話說得極有藝術。
男子掃了他一眼,喃喃說道:“這倒是。隻不過又叫那個死丫頭給跑了,真是可惜。”
“上次讓她用一盆花從我這裡換走了不少好東西,本想著這次逗她玩玩,至少叫她吃點虧,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
下屬恍然,他就說那姑娘遠遠瞧著十分眼熟,原來是上次敲詐了公子的那個。
此事還要從乾天宗外門弟子下山做任務說起。
年初他們外出辦事,行蹤不能被人發現,便拿了彆的小妖來掩蓋。
恰好撞上了這群莽莽撞撞的外門弟子,本想著殺了人一走了之,反正乾天宗外門弟子多如牛毛,死幾個也不是什麼大事,掃尾掃乾淨便是了。
偏偏有個特彆機靈的,不肯就那麼死了,居然成功發出了求救訊號。
宮明老賊來得也快,叫他們隻能推個人出去當替罪羊,假做抓叛徒,很是出了一番血才脫身。
程雪意,他還記得那求救弟子的名字,這人不但腦子機靈,運氣也好,在他們交換消息籌謀對策的地方恰好有一盆寂顏花,隱在茂密草叢之中沒被人發現。
寂顏花生得普通,白色花瓣,小小一株,很不起眼,但作用卻不小,是用來做留影石的必備材料,有記錄聲音的能力。
本來一切塵埃落定,他們都要走了,程雪意卻突然跑出來,從草叢裡麵抱出來一盆寂顏花,說是早就放在這裡,差點忘了拿。
她人是跟著宮明老賊來的,肯定沒聽見他們的密謀,但這盆花就不一定了。
這要是被拿回去,其中剛好錄有他們的對話,公子的身份和鬼市的安排就會暴露了。
於是等宮明帶人先走,程雪意落在末尾的時候,公子便提出跟她買了這盆花,價錢隨她開。
那姑娘當時的反應,他至今還記憶猶新。
“您是鬼市的高人,居然看得上我這盆小小的寂顏花?”
一身灰衣,發辮淩亂的姑娘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副天真的模樣:“您彆開玩笑了,我還要去追上長老,得趕緊走了。”
走?真讓她把花拿走了還了得?
屬下本來想直接去搶,公子擔心驚擾了宮明,抬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寂顏花雖然常見,但這一盆長得尤其惹人憐愛,本座真心想要,小友可願割愛?”
程雪意抱著花轉過身來,若有所思地盯著高大的黑袍鬼市中人,突然露齒一笑:“您都開口了,我自然是得割愛的,隻是我也不好要您的錢財。”
“哦?”公子笑道,“那小友是要送給本座了?”
這麼識時務,看在她不糾纏的麵子上,倒也不是不能給點獎賞。
這是他們當時所有人的想法。
誰都沒料到,這個笑得一臉可愛無邪的年輕姑娘,會抱著花盆神采奕奕道:“這花是我親自種的,或許是因為這個才更惹人憐愛些。您想要的話,咱們不談錢財,那太庸俗了,我們交個朋友,這盆花就作為禮物,咱們交換吧?”
——後麵他們就做了一筆非常虧本的買賣,以至於公子現在還耿耿於懷。
“她那時必然看出了什麼,但好在那花還沒被人打開過,拿到就已銷毀,便是她有所懷疑,也無法堪破我們的秘密。”
屬下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