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兄弟你有事兒隻管交代,荒瀧派上下義不容辭!”
荒瀧老大把他胸口上的皮革帶子拍得啪啪作響,這家夥為了讓披風顯得挺括還專門在內襯裡塞了不少竹條,是個要麵子的角色。
二百自然是給他這個麵子的,她沉吟片刻,痛痛快快說出勘定奉行府上的“要事”。
“年節裡三位奉行大人少不了飲宴聚會,我也隻是出來跑腿兒罷了。”
荒瀧一鬥自由自在慣了不覺得賣身給人做下仆是件好事,但架不住他手下的小弟對此豔羨不已。丸次提著酸酒過來勸飲,聽到二百說起她的差事便羨慕道:“我聽說柊大人府上發賞發得爽快,是真的麼?”
二百端起酒杯笑而不語,對方嘖嘖讚歎著添了酒就去找人吹牛。
這都是現成的話題!
“那些大人物家裡總是規矩多,這不行那不許的,看著就難受!”荒瀧一鬥想起這次入獄出獄的經過,心頭儘是不痛快。
“尤其那個九條烏龜!心胸狹隘小肚雞腸,什麼叫擾民?本大爺哪兒擾民了?還尋釁滋事……打個賊子而已……”
有一塊沒一塊的吃了點羅漢豆,二百翹著腳聽荒瀧一鬥發表針對“九條烏龜”的近萬字聲討。從九條大將目中無人不講道理到九條大將趁人之危投機取巧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點,事無巨細。
彆說九條小姐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了,就連她射箭時動哪根手指頭代表什麼意思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時辰過去,這場儀式感遠大於實際內容的歡迎宴終於落下帷幕。彎著背的鬼婆婆出來監督小夥子們收拾碗筷歸還桌椅打掃衛生,二百趁人不備在老婆婆的圍裙兜裡塞了把摩拉。
“一把年紀的人,能不吃的苦還是儘量不要去吃啦。”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快點收回去!”鬼婆婆慌慌張張掏出金幣,沒個正行的黃毛丫頭手腳並用滾過桌麵落在另一邊壞笑道:“買點兒米存著吧,這是買情報的報酬,給了荒瀧老大就跟扔在水裡一樣。”
老人家腿腳哪裡趕得上年輕人,她被桌子攔了一下,眼睜睜看著二百連蹦帶跳跑出這片貧民窟。
“唉……”
回程逆風逆水,比來的時候多花了半個時辰,就這翻進後門柊家下仆們的午飯時間也還沒到……至少在客人心滿意足的離去前,他們沒資格吃任何東西。廚房管事高一聲低一聲的指揮廚娘們為晚宴做最後的準備,一回頭就見二百叼著根草葉子靠在門框上笑嘻嘻的。
“鳴神在上啊!”她幾乎跳起來轉了一圈,扔下手裡的鍋蓋搶到雜役姑娘麵前,“就等你了小祖宗,打聽得如何?”
“包姐姐你領賞的!”二百掀起袖子給自己扇風,眯著眼睛向管事使了個基本看不出來的眼色:“九條大人喜歡厚蛋燒,收拾方正精致些,裝飾務必嚴肅……”
她壓低聲音傳授了不少機密,廚房管事喜笑顏開頻頻點頭,好話不要錢的一籮筐一籮筐往外噴。
“就知道托付給姑娘再也不會錯,今後還得多多仰仗。”
萬一得了九條大人的好,柊大人的賞錢自不必說,過上幾天活動活動把親生女兒帶進府裡放在灶上做事,廚房這塊風水寶地又能在自家手心兒攥上一段日子。
屬於雜役的活兒前幾天就辦完了,二百借著“打聽消息”在外麵浪了半天,現下帶了準確情報回來她就算躲在廚房爐灶旁摸魚管事的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做沒看見。
年節裡無花可賞,針線娘們點燈熬蠟日夜不息的用霓裳花綢緞紮出各色花樣,一朵一朵全都結結實實綁在烏綠的枝條上。飽含著潮氣的海風吹過,沉甸甸的就像見了人彎腰鞠躬陪笑一樣。
黃昏時分,勘定奉行府正門敞開。管家領著六個年輕貌美的侍女和六個俊俏秀氣的小工守在門口焦急張望,恭迎從鳴神島款款而來的貴客。
道路兩旁的路燈早就換了新款式的燈芯和琉璃罩子,楓丹的古董手藝與須彌的浪漫色彩妝點出五光十色的璀璨斑點。漂亮的光暈撒在整齊嚴謹的石磚路上,無論馬車還是機械車壓過去都非常平穩,海邊篩來的細沙填在磚縫裡,務必保證不會把客人的馬蹄與車輪子弄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