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
陳璿覺得自己整理好了,“先回答你的問題,在這個樂章裡我聽到了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尤其最後結尾那幾個附點的處理,很美,但很壓抑。”
李安“繼續。”
陳璿“然後從標題來講,缺席對吧,如果讓我來思考,我會想象缺席是一種淡淡的遺憾,或是說懷念的感覺,然後再融入其中。”
“譜子給我。”
李安遞過樂譜。
陳璿翻開第二樂章快速尋找,然後目光定在了十二十三兩小節。
“這段隻有右手的旋律我記得很清楚,你每組音的音頭都加了一點保持音的感覺,就是這個地方開始我感到了音樂裡麵的壓抑情緒。”
“大二的時候我參加過一個法國演奏家的大師課,有一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
“他說音樂的情感內容多都蘊含在音符,音程,節奏與和聲之間。”
好觀點,李安受教了。
陳璿回到她的看法“所以你是不是想通過某種處理,傳達一種壓抑的情緒,這點隻有你自己清楚,我隻是表達了一下我的個人聽感。”
“嗯——”
“以上。”
說完陳璿從新冰箱裡拿出她提前冰好的可樂遞給李安。
“感受一下我們的冰箱。”
李安接過擰開仰頭灌了一大口,“那情緒呢?”
他放下可樂接著問道“你覺得整個樂章聽下來平不平?”
“不平啊!”
陳璿詫異李安的這個問題,“我還覺得你彈得太滿了呢。”
等等。
李安猛地抬手,陳璿受到驚嚇似的把拿起的可又放了下來。
太滿了
太平了
音樂的情感內容多都蘊含在音符,音程,節奏與和聲之間
練琴的時候一定要從各種角度思考
各種信息流仿佛在這一刻全部彙聚到他的頭腦風暴中,忽然,宛如一道小閃電從他眉心閃過。
一瞬李安隻覺頭腦一片清明。
起身狂喜抱著陳璿的臉猛咗一口。
“我去洗澡!”
陳璿看著中二版李安衝進衛生間,又摸了摸被咗疼的地方。
心中飄過一句話,每個男人心裡都住著一個少年。
隻是。
她的這個少年吧,怎麼傻乎乎的。
不過這種反差好像也挺可愛的。
偷笑。
“女朋友,我的手機,外套兜裡。”
衛生間傳來李安的叫喧。
陳璿起身拿起鋼琴上的外套,掏出裡麵的手機,屏幕上兩條二十分鐘前的未讀信息。
接著來到衛生間門口從縫裡送了進去。
不小心還瞄到了八度。
轉身門口兩隻歪七八扭的鞋子引入眼簾,又兩步走過去將鞋子收拾到鞋架上。
隨後回到電腦前重新忙活起來。
李安前天說想錄個兩個人的合奏發b站上,她在想怎麼在兩個人都出鏡不露臉的情況下把這個視頻做的好玩一點。
-
衛生間裡。
李安放了首姨母演奏的告彆二,設置單曲循環,然後拿手機擺到肥皂盒上。
衝著再也不會尿路感染的淋浴,他最後整理起下今天的收獲。
魏三碗的太平也好,陳璿的太滿也罷。
其實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他的整個樂章的設計布局有問題。
因為太在意去處理每一個音符,所以導致整篇演奏都在一種“揚
”的狀態中。
修飾過頭了。
音樂情感蘊含在每一個音符音程和聲節奏中間,看似他以前是這麼做的。
可實際上他隻是單純的對音符音程和聲等要素進行分析說莫,並沒有做到分析整體。
就如他現在所聽到的這個演奏家,什麼該在前,什麼該排除,什麼地方應該淡化,什麼地方又該凸顯,對方是在層次分明的表達,最後以一個整體傳遞到聽者的耳中。
brvo!
其中是做了大量減法的。
一部作品就像一支水杯,容積是有限的,如何在有限的容積中調配出自己心目上的最佳飲品。
這是李安今天的最大的收獲。
他悟到了音樂表達中的取舍。
還談不到情感表達,也就是飲品的口味。
拋開之前對於音符之外所有的不屑態度,李安重新思考魏三碗的話——
從各個角度去思考音樂。
這將是他接下來的練習方向。
等他把這個問題研究明白了,或許屬於他想要的那種口味自然而然也就出現了。
他想到那個時候,他再演奏陀螺、黑鍵、月光、李斯特英雄等等作品的時候,他的音樂應該會走向具象化。
啊。
還有什麼是比這更讓人心潮澎湃的期待。
所以今晚必須好好獎勵陳老師一番。
-
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怎麼獎勵又是怎麼懲罰,這人家臥室門一關,你誰能知道。
八萬?
八萬也不行了。
自從前天八萬鼓起勇氣上床湊熱鬨被坐了一屁股之後,隨後兩天隻要一聽床板響,就躲到臥室外麵。
那戰場好凶殘的啊喂。
總之就那麼點事,稍微說說的話,那就是小米略顯特殊的體質了。
由此衍生出了某晚那一幕。
當時大腦一片空白的小米問了李老師一個問題。
身後的李老師聽完之後隻覺得腎疼。
至於什麼問題,大家夥自己腦補一下就行了。
反正今天這番攀山越嶺之後,陳璿的兩條腿都捂出了汗。
認識陳璿到今天,李安頭一次知道對方衣櫃裡還有這種東西。
“夏天沒見你穿過呢?”
“第一次穿。”
“什麼時候買的?”
“前天和小雨逛街,她說這是低投入高回報。”
嘶。
“小雨老師,有點哲學在身上啊。”
“什麼意思,所以她說的對——”
“啊!”
陳璿正曲膝彎腰解放著左腿,話還沒問完忽然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次睜開眼已經被李安公主抱起在懷中。
“你乾嘛!”
“再洗個澡,另外,誰說的都沒有你說的對。”
“那你以後在大街上還胡亂瞟彆人嗎?”
“我沒有啊!”
“你有!”
“真的?”
“真的!”
“那你看錯了。”
“老師您的臉呢。”
“不許叫老師。”
李安嗬嗬一凶,用大腿蹭開臥室門把手,嚇得門口偷聽的八萬一個哆嗦。
接著瀟灑的走向衛生間。
八萬巴巴的看著這一幕,仿佛心酸的往事再次浮現心頭。
它,曾經也被這個惡霸,這麼弄進過那道透著光的門。
它,知道。
新主人也逃不出和它一樣的命運。
——
“小米,下個月有個德奧派鋼琴大師要來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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