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午四點半要去金華上課,李安吃完午飯休息了一會,兩點起床練了會車爾尼便出門了。
來到魏三碗家的時候,客廳裡的鋼琴上正擺兩份譜子。
正是他需要的。
“考慮好了?”
魏三碗笑眯眯的問道,李安問他要的譜子,那不就是衝著公開組去的嘛。
孩子有誌氣,他高興。
要說他魏家班目前有能力參加公開組比賽的也就李安和林幽幽兩個畢業生,在校生裡不是沒有好苗子,但目前還夠不到這個組彆的門檻。
可幾句話之後他才知道李安目前還沒拿定注意。
聽了李安的解釋,他歎了歎,能理解。
“你自己看吧,反正到報還有十多天,你也彆著急。”
魏三碗一會要給大二的本科生上專業課,沒多留李安,最後叮囑了兩聲陪練課的事“李慕妍那個孩子你多上點心。”
李安點點頭,“老師您忙,我回頭複印完把譜子給您送回來。”
魏三碗擺手“你留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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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門左轉,李安來到一家打印店,將兩份譜各複印了兩份。
去往金華的路上他對大概看了看兩首作品。
相對比k271,他可能更喜歡k466。
這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是他耳機裡的音樂不隻有鋼琴。
儘管這是一部鋼琴作品。
但其中不乏弦樂木管打擊樂等樂器的聲音在其中
而他眼前的譜子隻有一行兩行鋼琴的左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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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協奏曲式。
官方解釋,指一件或多件獨奏樂器與管弦樂隊協同演奏,顯示獨奏樂器個性及技巧的大型器樂套曲。
簡而言之,鋼琴協奏曲就是一支樂隊為一架鋼琴伴奏的音樂作品。
大多數鋼琴協奏曲一開始多為樂隊先奏出一段帶有指引的引子段落或在一開始就呈現除音樂主題,幾小節或者幾十小節之後,然後鋼琴獨進入,開始在各聲部的樂器聲中猶如一隻花蝴蝶般飛來飛去。
正如查爾斯對協奏曲的形象描述,‘最重要的事實是,現場聆聽一首鋼琴協奏曲,聽眾等待鋼琴家的進入,而當鋼琴家停止演奏時,聽眾則再次等待他的進入,但不可否認的是,鋼琴家隻是舞台的一部分。’
從查爾斯的觀點出發,不難看出樂隊在一部鋼琴協奏曲中的作用。
他並不認為鋼琴演奏者與樂隊之間可以拆分。
李安不認識查爾斯,但他也持相同的觀點。
他曾練過三部鋼琴協奏曲,一次和整支管弦樂團同台演出的經曆。
那次舞台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他坐在鋼琴前演奏,身後是一支龐大的樂隊。
甚至連指揮在個彆段落的處理都要聽從他的,那一刻他宛如神明,用鋼琴調遣其他各聲部樂器,主宰著舞台上的一切。
所以再拿到一部鋼琴協奏曲,他的視域已不再僅僅局限於眼前的兩行鋼琴譜。
聽著音樂,他仿佛看到了小提琴的揉弦,大提琴的撥奏,長笛的吐音和大管低音的長鳴。
等等等等。
合起樂譜看向窗外,一陣秋風刮過,兩片泛黃的樹葉從樹枝上脫落,飄飄蕩蕩的隨著風,飛向未知的境地,恰如他耳邊剛剛落下的那聲單簧管,嗚咽這湮滅在排山倒海的弦樂中。
接替他的是風趣帶尖兒的長笛,敏捷靈巧,又暗含著一種致命的危險在其中。
所以長笛又扮演著某一個角色?
莫紮特在書寫這一段音符的時候究竟腦海中是怎樣的場景。
想到此處,李安出神的笑了。
他很想一探究竟。
遺憾的是車子到站了。
紮下耳機,他裝起譜子從容的的走下公交車,踩著秋風重新回到人間。
至少剛才有那麼一刻,他的神識穿越到了二百多年前。
或許他看了到美泉宮旁的鵝卵石小路,或許他看見貴族姑娘們蓬裙下的纖細腰肢。
或許他看見了正帶著一頂粉色假發的莫紮特正遙望著薩爾茨堡的山澗,同時手裡快速的描繪著音樂下一次轉調前的動機。
誰將是下一個國王?
李安不知道,他確切的是,不遠處的王小虎正趴在校門口的鐵欄杆上對著他癡笑。
兩步走近。
“你笑啥?”
“老師你拉鏈沒拉。”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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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金華的課,李安給陳璿發了條信息今晚不做飯了,定外賣。
回到家他就把八萬從鋼琴上攆下來,洗了個手拿出k466的譜子坐到鋼琴前。
他承認,比起貝多芬的告彆奏鳴曲,他對k466更有熱情。
李安喜歡莫紮特。
再次花了10分鐘將第一樂章看了一遍,帶著一種使命感,他伸出了右手。
目光凝視著樂譜,心裡數出一個空拍,接著大拇指垂直落下,奏出了一個微弱的。
皺眉。
收手。
“這個感覺不對。”
連著嘗試了三四次不同的觸鍵,他才找到一點自己想象中的音色。
再來。
這次他徹底放鬆肩部,手肘微微側向鍵盤反向,在幾乎感覺不到手腕力量的存在之後,他的大拇指再一次下落。
幾乎同時,琴箱共鳴板傳出翁的一聲。
弱而不虛,輕而不慢。
李安不敢走神,一個經過千錘百煉的提煉動作將一下個音帶出,高八度的音。
連續兩聲作響,他的目光來到了這一小節的最後一拍,再落。
一口呼吸間他完成了第一小節的連線演奏。
三枚先後響起的四分音符在微弱的不言中似是暗含了一種單淡淡的惆悵。
進入第二小節,李安的右手附點繼續延續著音樂情緒,他下鍵時嘴巴不受控製的微微張口,仿佛連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在第二拍右手食指還未下落前,他的左手先紮實的按下一組三度音程,隨左右手第三拍的起頭並進,他動用了多一點的力量,試圖做一個延伸的音樂表情。
然而優雅並沒有屏蔽力量,兀然出現地強音促使他從第一小節建立起的音樂感覺在眨眼的功夫間便轟然崩塌。
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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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在一遍一遍的再來中點點逝去,陳璿拎著晚飯回來的時候沒打攪鋼琴前的人影。
悄悄的回了臥室。
兩個人都有經驗,這個時候最怕打攪。
一直到晚上八點半李安才結束第一階段的練習。
飯後他做好明天早上要帶的午飯,繼續回到鋼琴前。
接著練到洗澡睡覺。
第二天一早他醒來的時候,腦海中蹦出的第一個畫麵就是昨晚,結束練習前的那兩個小節樂譜的譜麵。
沒解決好。
帶著問題帶著譜,李老師一大早連辦公室都沒進,一手包子一手豆漿的走進了四號教室,邊走邊往嘴裡猛塞。
忽然他靜止不動。
一秒。
兩秒。
“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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