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車琳再回到休息室,見老爸桑姨小北馬可幾人都已經站了起來。
沒見王小虎和劉豐瑞。
“琳琳。”這時小北走上前,“現在過去嗎?”
車琳環視一圈,見每個人都用鼓勵目光望著她,她點點頭,心想要是釘子哥哥和吱吱在就更好了。
一行人動身離開一角,車耀光走在前麵為幾個孩子開門,偌大的休息室內並未因為他們的離開安靜下來,依舊吵鬨。
另一角,張雅惠鼓起勇氣,抬頭轉向父親,抿著嘴卻張不開。
張棟露出疑惑表情,放下手中樂譜,輕聲笑問:“怎麼了惠惠?”
片刻。
張雅惠屏住呼吸,張開嘴,長長的睫毛抖動著,“爸爸...我能出去看看麼,”她一邊說一邊留意著父親的表情,說著咽了咽口水,聲音也越來越小,“我想再聽聽這個同學彈琴..”
昨天在台下,她聽完車琳的芭蕾舞曲,她覺得這個同學彈的曲子好好聽,好自由,她想再去聽聽這個同學彈琴。
說完她心裡悄悄鬆了口氣,父親的表情沒有變化,這至少說明她沒有犯什麼大錯。
然而,“惠惠,你要堅信自己彈的是最好的。”
說完張棟不再理會女兒,拿起手中的樂譜繼續看了起來。
張雅惠收回目光,低頭從裙兜裡掏出了一個小猴玩偶把玩起來。
就在這時,張棟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他語速不急不躁,不緩不慢,聽起來沒有血色,“裝起來,以後出門不許再帶著這個東西,再讓我發現我就把它撕碎。”
張雅惠嚇得趕緊把小猴塞回包裡,用力地往裡塞,塞到了最深處,然後用校服褲子將小猴包裹起來。
她再也不敢想著以後出門帶著小猴,這個從小陪伴她長大的小夥伴。
小猴從沒有犯過任何錯誤,從來沒有彈錯音,沒有彈錯過節奏,也沒有不聽話,小猴是最乖的小孩。
她不敢想象小猴被撕碎的場麵,也不懷疑她的父親隻是在嚇唬她。
沒有小猴的陪伴,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被午夜的噩夢接著撕碎。
越來越頻繁了,她覺得惠惠活著好辛苦好辛苦,活得像個罪犯,就如此刻,惠惠縮著脖子不敢吸氣,就像吸口氣都是在犯罪一樣。
爸爸永遠不允許惠惠犯錯,惠惠隻要犯錯爸爸就會生氣,惠惠真的不想爸爸再生氣,更不想爸爸媽媽再為惠惠扭打在一起,不想媽媽再受傷。
腦海中的那個念頭忍不住再次升起。
是不是如果惠惠不在了,爸爸就不會再生氣,媽媽就不會再受傷。
想到媽媽,她的心口像刻刀在一寸一寸劃來劃去。
搖搖頭,她泄氣了。
媽媽不能沒有惠惠,沒有惠惠媽媽就不是媽媽了。
惠惠不能哭,爸爸會生氣。
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也沒有一束光照到這裡。
滿是歡聲笑語的休息間內,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正用力地咬住內唇,不讓眼淚流下,控製著肩膀不抖動,試圖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聲音。
陰影下,她正努力地讓自己變成一隻像小猴那樣安靜的布娃娃。
片刻後,她輕輕吸了口氣。
一旁張棟絲毫沒注意到女兒剛才隱約顫抖的肩膀,就像被手中的樂譜奧妙搞得徹底失去感知力一般。
這本肖邦作品使他已經研究了快兩年了,從女兒前年開始接觸古典主義時期作品,他就在為今天做準備。
女兒該接觸浪主義時期的作品了。
可越研究,他的問題越多,看不懂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就比如眼前這個小節線下麵的音樂術語,不搞清楚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看,他今天也沒帶音樂詞典出門。
張棟摘下眼鏡揉揉眉心。
他承認自己沒有親自彈過這類高難度作品,可他認為道理是相通的。
他堅信音樂表達的奧秘全部都在音符上,所以無論多麼複雜的樂譜,都可以一點點肢解。
慢慢來,他一定找到解決辦法,等女兒彈下來一首肖邦,他就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帶女兒去一趟燕京,請真正的鋼琴教育家為女兒指點。
就像當年林郎大師的成名之路那樣。
就仿佛已經聽到大師們對女兒的一致好評似的,他心裡感動得快落淚。
他不斷深呼吸,待到情緒平靜下來,他目光移向一旁。
“惠惠。”
一旁張雅惠已經悄悄抹過眼角,不過聽到父親又叫她,她還是感到一絲驚恐,她怕眼角沒擦乾淨,昨天因為在外麵的走廊哭了,她又挨了打。
但比起挨打,她更怕父親發現她剛才的想法。
“爸爸。”她應聲還算鎮定。
張棟看著女兒不願抬頭,過了一會兒,溫和道:“惠惠,你已經長大了,不適合再玩玩具了,隻有小孩子才玩玩具,記住了嗎?”
張雅惠一聽到小猴,更不敢抬頭了,隻用一種克製的焦急口吻對著裙角央求:“爸爸,我再也不帶小猴出來了,你能不能彆把小猴...”
第(1/3)頁
第(2/3)頁
她說不下去了。
張棟:“抬頭。”
張雅惠抬起頭,童孔劇烈收縮間頭下意識向後,眼睛閃躲得閉了起來。
然而她料想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下一秒,“爸爸答應你。”
心裡長出一口氣,她慢慢睜開眼,發現父親的手掌已經輕輕蓋在了她的腦袋上。
感受著父親手心的溫熱,看著父親近在遲尺的溫和目光,她想到了小時候,那時她還沒有學鋼琴,爸爸也從來不會生氣,每天他會坐在鋼琴旁邊聽爸爸彈鋼琴,每次爸爸彈完一首曲子都會摸摸她的頭,就像這樣。
“謝...謝爸爸。”她不知道爸爸忽然間怎麼了。
大約幾秒後,張棟收回手,湊近壓低音量道,“爸爸答應你,隻要你不為小猴分心影響到練琴,爸爸就永遠讓小猴陪在你的身邊,好不好。”
像是聽到條件才放下心,張雅惠這次使勁點頭,像是替小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爸爸我保證!我保證不會為小猴練琴分心!”
張棟笑笑,將張雅惠攔到身前更近的地方,朗聲說,“爸爸對你今晚的表現很滿意,你可以提一個要求,爸爸一定滿足你。”
張雅惠啊的一聲。
她記得上次有提條件的機會還是元旦她在學校表演,因為彈得好,爸爸獎勵了她一個提條件的機會。
上次她去了圖書館,買了一本喜歡許久的漫畫書。
隻不過沒過幾天漫畫書就被爸爸撕了。
想到被撕掉的漫畫書,張雅惠抿抿嘴,她不敢提,然後搖搖頭。
猜到女兒在想什麼,張棟安撫的口味問道:“明天想去動物園嗎?”
聽到動物園,張雅惠眼睛一瞬亮了起來,她想去,想去看各種各樣的小動物,“爸爸我一定把耽誤的練琴時間補回來!”
張棟抬手刮了刮女兒的鼻子:“真是好孩子,好!明天咱們一家三口上午去動物園,中午帶你吃炸雞,下午去圖書館,爸爸再給你買一本漫畫書。”
已經被幸福衝昏了腦袋,張雅惠還沒來得及點頭,接著隻聽,“走,咱們也出去聽聽。”
一頓,“不過你是知道的。”
“爸爸我知道。”
見父親最後還是答應了她剛才的請求,她既開心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