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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笑。
真的不好笑。
李安差點被方永波笑破防。
就有種他答應王小虎隻要你小子這段時間好好練琴,下周周末我就帶你出去玩,結果王小虎每天都努力的練了琴,到最後他對王小虎說:算了,我還是帶劉豐瑞去吧。
氣不氣?
當然,這隻是純粹的情緒。
他可不傻,方永波既然上來就把話挑明,那至少他今天不會隻白吃這一頓飯。
“還行。”順著方永波的話坐下,李安用彙報的口吻繼續交代:“譜子背下來了。”
見李安已經淡定下來,方永波心笑那就再給你小子來點料:“聽過尼基塔彈得了吧?”
李安:“.聽過了。”
方永波:“感覺如何?”
李安:“.彈得很好。”
方永波:“你覺得孔超能駕馭他嗎?”
李安:“.不好講。”
方永波:“講。”
李安繃不住了,再次露出苦笑表情。
“波哥您彆再繞我了,在您麵前我也是個孩子,您這不是欺負小孩嗎?”
方永波聞言再次大笑起來,好一個欺負小孩,看來李安對他多少還是有點怨念啊,不過他能理解,非常能理解。
不但理解,他還更喜歡李安這個家夥了。
笑過之後,方永波讓服務員上菜。
“清風說孔超駕馭不了尼基塔。”
收回目光,方永波再次看向李安,目光中多了幾分嚴肅,“你覺得呢?”
麵對方永波的再次發問,李安知道對方是真的想聽聽自己的看法。
那麼他的看法很簡單,“如果從樂團的視角出發,我讚同林首席的說法。”
方永波端起茶抿了一口:“那要是從一個主奏者的視角呢?”
李安:“如果是我彈,我會讓出來一部分,留給指揮和樂團。”
方永波:“你認為尼基塔的個性太強了。”
李安:“不是個性太強了,可能是我和他對於這首作品的理解不同吧。”
“如果讓我來定義這首作品,我更願意把它劃在真正的交響作品類彆,而不是一首純粹的鋼琴協奏曲,至少它應該是一首交響性質的協奏曲,交響在前,協奏曲在後。”
“鋼琴不能是絕對的主角。”
“但是。”
“等一下,”方永波打斷,“你用到真正的,想表達什麼。”
李安:“幾乎每一個能夠演奏勃二的演奏者,都清楚在勃拉姆斯的鋼琴協奏曲中,鋼琴隻是一個聲部,這個概念就像是萬有引力般的存在,沒有人可以否定它,但卻少有人去深入它。”
“畢竟蘋果扔上天會掉下來,所有人都看得見,可音符飄上天將會去向哪裡,這個問題隻有更少數的人才會去關心。”
“所以我想區彆於我和這些人的不同,我不僅讚同它,並且非常願意深入其中。”
方永波:“舉個例子。”
李安:“貝多芬和莫紮特習慣在第二呈示部與再現部之間加入一些全奏的織體,為了強有力地突出鋼琴的進出,但是勃拉姆斯的織體更具有連續性,尤其區彆於莫紮特,勃拉姆斯更多的是讓鋼琴隻作為一個聲部與其他聲部互動,而非競爭。”
方永波想到了他和李安合作的莫紮特,k414的最後一個樂章,兩個人可是爭到頭破血流,讓當天現場的所有觀眾聽了個過癮。
不隻是觀眾過癮,他和樂隊都很過癮。
“看來你不隻是把譜子背下來了。”
李安:“這首曲子最難的地方在我看來就是背譜。”
方永波笑了笑:“可還是不夠具體,你說的這些,尼基塔也能輕而易舉地說出來。”
方永波非常自信李安肯定做足了功課,有些人隻合作一次,他就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他不是刁難李安,他就是想看看李安做到了什麼程度。
四目再次相對,李安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放個大招吧:“第198小節和第437小節。”
方永波一愣。
緊接著李安繼續說道:“樂團單獨演奏六小節,但音樂的力度是非常弱,並接過了主奏留下的音型。”
方永波眼神複雜起來。
李安最後補充:“這種手法在相當程度上消除了其他聲部所具有的強調戲劇性效果。”
良久,方永波長歎一口。
如果一分鐘前李安在他麵前還是一條湍流的溪河,那麼此刻對方在他眼裡已經變成了一浪洶湧的波濤。
“你。”
這次輪到方永波不知該作何表情,神色幾變,最後又是歎了歎,眼裡隻剩下長輩對晚輩的寵溺笑意。
“你啊。”
李安跟著樂了起來:“您看我這功課做得還行嗎?”
方永波眼前浮現出剛才他問李安的時候,李安的回答是:還行。
學著李安的口氣,“還行。”
方永波心說這要是還不行,那全世界沒有幾個人可以說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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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打包票,尼基塔坐在這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王錦華來了也得抓瞎。
因為李安舉例的內容根本就不是勃二鋼協,而是這場音樂會的上半場曲目,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也就是方永波是一名指揮,並且排過這首作品,他才明白李安在說什麼。
更加難的是,李安完全說到了點子上,與其的觀點完美契合。
也就說是李安不但做了勃二的功課,還詳細做了d大調小協的功課。
拈手即來,憑什麼啊?
這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就為了研究明白整場音樂會的曲目安排,更好地配合指揮處理下半場曲目,讓觀眾聆聽一場心意滿滿的勃拉姆斯音樂會?
這樣的年輕人還有多少,方永波想打包全帶走!根本就不是錢的事了。
逆天了!
李安到底還要給自己帶來多少“驚嚇”,方永波都不敢想了。
他忽然在想李安是不是背地裡已經把他罵到地心了?
能理解,絕對能理解。
就在這時,服務員端來了第一道菜,紅油青筍。
“來來來,邊吃邊說。”
方永波主動給李安遞上筷子,“但是什麼。”
“啊?”李安接過筷子一愣。
方永波:“我剛才不是把你打斷了嘛。”
“哦哦,”李安回憶了一下,接著說道:“但是尼基塔把自己當成音樂裡的絕對主角了,他沒有給樂團和孔指揮留下什麼空間。”
“所以這也不能怪孔指揮,可能後來他們溝通好了吧,後麵我也沒有聽過了。”
方永波:“尼基塔第二天下午就回去了,就合了一次。”
李安:“啊?這就走了?就合了一次就走了?”
方永波:“不然呢,人家是有檔期的,不過下個月人家還會過來,反正有人給報銷機票。”
李安:“嘖嘖,牛逼。”
方永波:“所以清風說得沒錯,孔超駕馭不了尼基塔。”
李安能說什麼,便宜聽話不就在這坐著呢?
一時間飯桌上沉默下來。
方永波笑了笑,夾起一塊筍喂到嘴裡,片刻,“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問問。”
辣椒劃過嗓子眼,李安吸溜了兩下鼻子:“怎麼打啊,預告都出來了,您既然沒有和我說什麼,那我想您一定有您的用意吧,再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