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看過的這麼多古裝劇裡的翩翩公子,到了沈江雲麵前,也隻有相形見絀的份。
這讓沈江霖驚異的同時,又冥冥中有些理解了那趙安寧為什麼有如此執著的恨意了。
這食色,性也,恐怕是不分男女的。
沈江霖濃密的睫羽壓下這抹驚異,拱手道:“大哥,我今日前來是想給你賠個禮……”
還沒等沈江霖說完,沈江雲就擺了擺手站了起來,從博古架的架子上抽出一個漆盒,遞給了沈江霖:“霖哥兒,這個你既然喜歡就拿去頑罷,以後有什麼喜歡的,你和我說一聲便是,不過是些玩意兒,和你性命相比,不足萬一。”
紫檀木做成的漆盒內,用絨布襯著,靜靜躺著那枚引起爭端的羊脂白玉玉佩,玉佩雕工了得,筆墨紙硯俱在其上,栩栩若生,寓意極佳。
顯然沈江雲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送人了,否則不會不隨身佩戴而將它放在了漆盒裡麵。
沈江雲豪爽且大度,這是繼他的容貌之後,給沈江霖再次驚異了一回。
書中描寫的沈江雲空有相貌,卻是個草包,科舉仕途不成,最會在外麵花天酒地、眠花宿柳,惹父親失望、母親歎息,是世人眼中的紈絝子弟一個,可是現如今真實的沈江雲卻和書中描繪的樣子有許多出入。
沈江霖沒有接過這個漆盒,仰起頭對著沈江雲笑了:“大哥,我來賠個禮是想讓你借個人給我,好讓我在母親麵前洗刷一下冤屈。”
通過原身的記憶,沈江霖當然知道自己到底偷沒偷這玉佩,他可不願意平白無故地擔下一個偷盜的罪名,同時沈江霖也不是真正的十歲小兒,隻會反複強調自己“沒偷”,他有自己的計較。
沈江雲原是有些懶怠應付這個庶弟,平日裡這個庶弟見了他就躲,躬肩塌腰的,一點氣度都沒有,偶爾兩個人說上兩句話,性格又執拗認死理,沈江雲更是不想和他多深談了。
今日沒想到主動找上他,還問他要一個人洗刷冤屈,這倒是讓沈江雲開始正眼看向沈江霖了。
隻見沈江霖小小一個坐在寬大的圈椅內,身板子沒有挺的很直,但是卻也不像以前一樣塌著,整個人自有一股閒適意味在,個子不高,腳還夠不到地,卻不曾東搖西晃,穩穩當當坐著。
身上穿的是過年新做的一套大紅織錦箭袖,項上戴著玉石長命鎖,襯得他尚未長開的眉眼有些雌雄莫辨,因為膚色極白,猶如粉雕玉砌一般,長眉圓眼瓊鼻小嘴,無一不精致無一可愛。
“沒想到這個庶弟的樣貌倒出落的越發好了。”沈江雲心中暗暗想著,不過再一想自己也經常被人稱讚樣貌,倒覺得庶弟樣貌好合該如此,是他們沈家的人。
不由得,沈江雲對沈江霖也多了一點耐心:“哦?你要借何人?冤屈又如何說?”
沈江霖這次過來就是來探一探沈江雲的底細,摸一摸深淺。
如今後院的執掌人是魏夫人,這個事情找魏夫人言明是最好不過的,但是當初事情鬨得太過,恐怕魏夫人如今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而且魏夫人的壞印象已經定下,像他們這個年紀的成年人是很難扭轉自己的偏見的,倒不如找一個年紀輕的、說話又有份量的人,先試探一二為佳。
這才是沈江霖今日來拜會這位嫡長兄的真實目的所在。
“大哥,其實我那日和母親發生了爭執,確實是我心直口快,惹怒了母親,但是從頭到尾有一件事我沒有說過謊,那就是我從不曾擅自拿過大哥的東西,不知大哥信與不信?”
沈江霖說這個話的時候,是帶著笑意問的,並不咄咄逼人,這張小臉一笑起來,便如春花綻放般絢爛,倒讓沈江雲說不出“不信”二字。
隻是還不等沈江雲接口,沈江霖卻繼續娓娓道來:“當然,官府斷案,還需人證物證俱在,如今物證在我房裡發現,被人懷疑也屬正常,隻是隻有物證卻無人證就斷定了是我之罪,恐怕是官府斷案,也不成立的吧?”
沈江霖這一番話說下來,將沈江雲剛剛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態度瞬間扭轉過來,如今他跟著先生讀書,已經開始學習詔、判、表、誥,官府斷案自然要多方查證,人證物證俱在是最基本的要求,等一一核實之後,才可依律將人定罪。
隻是這話,由一個十歲小兒有條不紊地說起來,實在讓他有些吃驚。
不過這還沒完,隻聽沈江霖繼續道:
“大哥有所不知,當時和母親爭執不下,我也是太過傷心了,覺得母親竟不信我的品性,後來回去後雖然我是燒著,但是神思卻一直在想著此事,想來想去我終於想通了一些關節處:那天上午我不在房裡,原本守門的丫鬟小廝調皮出去頑了,後來才聽說母親有派人賞了各房年禮,”
說到此處,沈江霖頓了一下,然後拿眼細瞧沈江雲的表情。
“我和大哥的年禮是大哥房裡的碧月姐姐領的,同時母親還將那枚玉佩也交與了碧月姐姐,這玉佩經過碧月姐姐的手,是不是也該將她審一審呢?”
此言一出,沈江雲的臉色突變。
碧月是他房裡的大丫鬟,是最受他信任之人,掌管著他院子裡的一切人情往來,做事細心又周到,這麼多年是從來不出錯的,怎麼會出這種紕漏?
可若不是出了紕漏,沈江霖又咬死不承認拿過玉佩,難道是說,碧月是故意的?
“栽贓陷害”四個字瞬間在沈江雲腦海中閃過,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了。
是相信他房內的碧月,還是他這個庶弟?
沈江雲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