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杜乘鋒預計的好像還要更為順利。
原本按照杜乘鋒的估計,他和李木匠起碼要去到大集上去,然後再找上一會,才有機會那些碰到販賣煞氣兵刃的人——畢竟李木匠也隻是聽說,從沒親自找過。當然,在集市上找個攤販,肯定不至於到大海撈針的地步,但沒有門路的他們得多轉上兩圈才行。
可現在,大集還沒到,那販賣兵刃的,卻主動找上門來。
“你這是……”
“杜兄弟!彆買!”
沒等杜乘鋒這邊詢問價錢,回過頭來的李木匠卻連忙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
“鎮子裡賣刀的都是騙子,千萬彆買他們東西,不然會有禍事的。”
“騙子”
杜乘鋒聽得一愣,他倒是沒想到裡麵還有這種彎彎繞繞。
好在李木匠也看出了杜乘鋒的疑惑,乾脆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前兩年的事情了,當時李木匠手裡的斧子壞了,正巧家裡孩子吵著要吃肉,就乾脆趕著大車過來鎮子大集這邊,一方麵是把平時做的一些盒子板凳之類的小零碎賣一下補貼家用,再一個則是看看能不能淘換一把趁手的斧頭,順便切幾斤豬肉回去。
也就是李木匠這邊賣光木器,采買完畢,準備回家的時候,一個套了身厚實鬥篷的人把他叫住了,張嘴就要賣刀。
麵對一個藏頭露尾的人,李木匠當然不會搭理,可無奈對方開出的價碼實在是太過便宜,於是思前想後之下,李木匠終究還是決定花點小錢,給家裡多添上一把菜刀。
當然,李木匠也不是傻子,他也看到了刀身上那些若隱若現的乾涸血跡,可當他問起這些的時候,那賣刀的卻隻是笑笑。
“沾點血正常,這都是肉鋪子裡淘換下來殺豬刀,不然能便宜賣你嗎”
李木匠想了想,這倒也說得通,就乾脆將菜刀也扔到車上,一路帶回了家。
新買的菜刀確實鋒利,比家裡那把老菜刀快多了,切起肉來切豆腐一樣輕鬆,就算切起來打滑的肥豬肉皮也能一刀切開。根據李木匠他老婆說,就從沒用過這麼爽利的菜刀,李木匠這次算是買了好東西了。
老婆開心,孩子也吃了肉,李木匠心情也舒暢了不少,酒過三巡,也就美美的睡了過去。
可誰能想到,當天夜裡,這就出了事了。
最先出事的是孩子,兩個半大小子半夜就被嚇醒了,嗷嗷直哭,非得說有人進屋了要殺他們,然後就是李木匠的老婆,整個人嚇得縮在床角,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
身為家裡的頂梁柱,李木匠就算怎麼提心吊膽,也得鼓起勇氣。可就當他跑去廚房,準備拿把菜刀給自己壯膽的時候,他也嚇癱了。
隻見灶台之上,他白天買的那把新菜刀,正往下滴答血呢。
李木匠本就暈血,又哪裡見得了這個,當場直接厥了過去,人事不省。
好在村子本就不算大,李木匠這一家子鬼哭狼嚎,帶得全村的狗都跟著叫喚,就連塢堡裡麵的楊家人也睡不安寧了,好在大夥抄起火把趕過來之後,才發現隻是李木匠家裡出了事,不是什麼胡人趁著夜色打過來。
“你就不該買這把菜刀。”
李木匠還記得,作為楊家堡主事人的楊玄,當時是這麼跟他說的。
“這把菜刀是凶器,殺過人,上麵指不定是背了什麼冤案的。這種東西你都敢貪便宜買回來,命不要了”
也就是這時候,李木匠才知道,自己之前看到的什麼鮮血都是假的,他家裡人看到的也都是幻象,說白了就是一家子膽小,被那殺過人的刀兵煞氣給鎮住了,自己嚇自己,差點當場嚇死。
這種晦氣的玩意,李木匠自然不肯繼續留下了,於是在楊玄的指點之下,李木匠乾脆就在村外找了個歪脖子樹,把那菜刀給埋了。
至於虧的那些錢,李木匠也隻能咬牙認了,就當買個教訓。
“這……確實。”
杜乘鋒不禁點點頭,李木匠這確實算是倒黴,一個普通人,甚至還是膽小暈血的普通人,確實沒辦法麵對刀兵煞氣這種東西。
不過這個事到這裡,還沒算完。
“後來過了段時間,我又來薊鎮趕大集了。”
李木匠繼續說著,臉色極為難看。
“然後我又遇到那個賣刀的了,可能是我有段時間沒來了,他把我給忘了,又把我攔下,敞開衣服,問我買不買刀……然後你猜怎麼著”
說到這裡,李木匠頓了頓。
“那把被我丟了的菜刀,就在他衣服裡麵掛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