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半年後,建康皇城。
朝堂之上,一眾朝臣依舊在為是否南遷吵得不可開交,雖說這半年以來,南下的草原人好像沒有再繼續進攻,但誰都不敢將這國朝安危,賭在草原人是否仁慈之上。
當然,更重要的是,一旦朝堂決定南遷,那就意味著新一輪的權力洗牌,一些本就在南方的豪族會如魚得水,而那些勢力都在北方的世家就沒那麼好過了——但總的來說,眼下支持南遷的朝臣依舊是占多數的,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叫重整旗鼓,以待來時。
不過在年輕的陶五柳看來,這隻不過是托辭而已,說白了就是不想打,誰都不想打,明明眼下草原人半年都沒繼續推進,內部恐怕是出了不得了的變故,如此時候,怕不是北上收複失地的最好時機,可這滿朝文武,竟誰都不想打。
於是憤怒的陶五柳便寫了奏疏遞上去,期待年幼的皇帝陛下,又或者任何一個大臣,能意識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然後他便等來了一紙文書。
“這就給我發配隴州了?”
看著文書上的內容,陶五柳瞠目結舌。
當然,名義上來說,這是調令,是讓他去補上隴州的缺,但稍有常識的都能看出,這是有人嫌他厭煩,讓他趕緊滾到西北喝風去——從建康到西北,何止千裡之遙,他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回來了。
“我……行吧。”
收起調令,陶五柳便帶著老仆收拾行李套了車,畢竟為了讓他快點滾,上麵用的還是急令,半刻都不得耽誤。
出門之際,陶五柳對著皇城的方向最後一次拱了拱手,算是謝了這天恩。
人不願意聽他說,那他還能怎麼辦呢?
“走吧。”
招呼著老仆趕著車,陶五柳一路西行。
最初的半個月裡,陶五柳主要在罵街,畢竟他從小到大都是在建康長起來的,眼下一紙文書居然就讓他背井離鄉,如此酷烈的打壓,任誰受過恐怕都會怒不可遏——不過在罵了半個月之後,陶五柳也麻木了,說到底,不管他再怎麼罵,也改變不了什麼既定的事實。
於是接下來的旅途裡,陶五柳便努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了,反而專注研究起沿途的風景來。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行至途中,見到那些瑰麗的山川,陶五柳偶爾也會詩興大發,來上幾句。
然後他就看到,在那座他詠歎的那座南山上,幾十個拎著兵刃的盜匪,一路對著他衝了過來。
麵對著滿臉煞氣的盜匪,陶五柳終究還是交了買路財,雖然他也想要嘗試辯解幾句,可隻看對方臉上那凶煞模樣,明顯煞氣都已經快壓不住了——所以為了避免被煞氣瘋子割掉腦袋,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割掉錢包。
而在沒了錢之後,旅途好像也沒有多快活了。雖然那些盜匪也給陶五柳和老仆留了幾天的糧食,但這點東西終究還是撐不了幾天。
“隻要能頂過這幾天就好。”
三天之後,陶五柳勉勵著自己的老仆。
“隻要能頂過這幾天,我們就能趕到最近的州城,到時候不管是賣些字句,還是給人代寫一些詩文,我們總還是會有飯吃的。”
這樣說著,陶五柳又一次看向了遠方的大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你覺得這句怎麼樣?會不會有人願意掏錢?”
“快彆管什麼詩了!先生快跑!”
驚慌失措的老仆飛起一腳便將陶五柳踹到路邊。
緊接著,這老仆自己便被那隻足有三丈多的人麵大鳥叼了去,隻留下半個身子從天上落下,砸在陶五柳的麵前。
隨侍多年的家中老仆居然因為煞氣怪物橫死路中,這讓陶五柳悲痛欲絕。
草草掩埋了老仆,這一次踏上旅途的就隻剩下陶五柳一個人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千裡之途居然是那麼的遙遠。
“要不這官,還是不做了吧。”
心灰意冷之下,陶五柳再一次掏出了那一紙文書。
原本陶五柳還在笑話那些強盜,居然沒有搶走這文書和官憑,可現在他才知道,那些強盜或許才是對的,如今這見了鬼的世道,官憑文書恐怕是最沒用的東西,的確,有著這一紙文書,他就能去到那隴州當個縣令,可問題是,他真的能活著到隴州嗎?
“這世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