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二月,天氣也逐漸暖和了起來,舒寧在李福晉門外站崗也好受許多。
今兒李福晉倒是多留了她和尹佳氏一會兒:“這皇上都進後宮快一個月了,眼瞅著去年和前年選上的這一波人都被翻了牌子,倒是咱們鹹福宮落得下乘,你們兩個人竟沒一個爭氣的,真是叫本宮失望啊。”
舒寧不明白,她還能怎麼爭氣?她還能控製皇上翻誰的牌子?她連皇上的麵都沒見著呢。
“萬琉哈格格倒是罷了,都進宮一年了,也沒能見到皇上的麵,隻怕是皇上真忘了她,想不起來了,也就在這後宮之中慢慢的熬著,一年一年的,也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
但是尹佳格格,你可得爭氣呀,你可是去年剛進來的新人,皇上肯定記得你,眼瞅著你比萬琉哈格格還小三歲,花一樣的年紀,應該更可人疼才是,若是也如萬琉哈格格一樣,被皇上忘在後宮之中一年多,那可當真是耽誤了。
這兩年進來的人之中,果然還是烏雅小福晉有福氣,就住景仁宮,得佟佳娘娘提攜,這才在一年內就封了小福晉,保不定哪日,生下皇子,就能成為福晉呢。”
舒寧同情的看了尹佳格格一眼,李福晉說尹佳格格可比說她話多多了,但卻沒想到尹佳格格瞥了一眼舒寧,不屑的扭頭,然後衝著李福晉蹲下行禮:“求福晉幫我。”
李福晉這才笑了:“是了,這才對嘛,我們同處一宮,我比你們年長,資曆又高,還是主位,自然是該照顧著底下的人的。”
舒寧看著李福晉的樣子,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李福晉為什麼一直對萬琉哈氏橫眉冷對,原來根源在這裡。
當初烏雅格格得到佟佳娘娘提攜的時候,李福晉也曾召她過來,說過幾句話,和這幾句很是類似,但萬琉哈氏沒應,李福晉就叫她回去了。
因為兩個人都在繞彎子似的說話,舒寧當初並沒能深究其中之意,如今想起來才發現,原來是這個意思。
也正是因為此,李福晉對萬琉哈氏十分冷淡,甚至有些苛待。
“藍玉,來,去把我妝匣裡那隻珊瑚手串拿過來,那樣鮮亮的顏色,還是得配年輕格格才合適。”李福晉和氣的笑著說。
“多謝福晉。”尹佳氏拿到手釧立馬戴在手上,並且向李福晉謝恩。
從李福晉那裡出去的時候,尹佳格格看到舒寧,還很得意的揚起了下巴,似乎是覺得舒寧有些不識好歹,自己今兒得到了李福晉提攜,以後肯定落不到舒寧的地步,
但舒寧看到尹佳格格的樣子,卻隻覺得悲哀,康熙那麼多嬪妃,她從未聽說過尹佳氏的名字,而如今她覺得非常厲害的李福晉,到最後不也隻封了嬪,甚至連封妃都沒有,尹佳氏跟著她能有什麼出路?
當天晚上,舒寧就看見敬事房的太監王鬆過來了:“格格大喜,皇上今兒翻了您的牌子,趕緊收拾收拾,預備著見駕吧。”
儘管舒寧想象過侍寢這回事兒,但真的到這一刻了,還是有些緊張,隻是時間不等人,也沒空給舒寧想這些,身邊的銀枝給王公公塞了銀子,王鬆笑眯眯的接了,這可是光明正大賺外快,叫沾喜氣,所以敬事房的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給後宮裡的主子們送翻牌子的消息。
舒寧坐著轎子往乾清宮而去,卻不是直接送到皇上所在的昭仁殿,而是先到了浴房,洗了個澡之後,卻也沒有像電視劇演的那樣直接被被子裹著抬進去,而是由嬤嬤伺候穿戴,給舒寧換了一身粉藍色衣服,送了舒寧進殿。1
舒寧看著自己這一身,倒比原來自己穿的還要精致一些,粉藍色其實就是淺藍色,算是飽和度比較低的藍色,再加上舒寧皮膚白,倒顯得她整個人嫩生生的。
舒寧進殿的時候,皇上正坐著看折子,舒寧也不敢動,隻依例蹲下請安。
皇上沒看她,隻是道:“起來吧,過來磨墨。”
舒寧走到皇上身邊,拿起墨條,四四方方的,和舒寧認知中的墨條一模一樣,墨條正反寫著三個大字,但不是簡體,也不是繁體,舒寧認不出來,倒是兩側都鑲嵌米珠大小的珍珠,一側還有龍紋,應該是雙龍戲珠,細細去看,右側用楷書寫了幾個字:“康熙丙辰孟冬月曹素功頂煙”。2
舒寧小學每年暑假都被媽媽送到少年宮上課,暑假基本上都在少年宮度過了,舒寧覺得她媽媽主要就是不想帶娃,所以才每個暑假都把她送出去上課。
書法算是舒寧一直上的課了,自然知道磨墨的要點,要輕而慢,速度正好,要保持墨的平正,要垂直地在硯台上打圈兒,不能斜磨,也不能直推,寧願磨的少一點,也不能多了,不過多了也不大要緊,就和和麵一樣,乾了加水,稀了加麵,最後總能磨好。
康熙伸手沾墨,批完了一遝子折子之後,才看向舒寧:“磨的不錯,你識字?”
舒寧看向康熙,近距離看他,臉上的確有一點痘印,不過不多,也不深,甚至比舒寧青春期長痘沒處理好留下來的痘印還淺一點,一般不注意看不出來。
原來舒寧是很緊張的,這畢竟是皇上,封建社會下最高的統治者,皇權的代表,更不用說清朝的皇上,還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子,其他人都是他的奴才,隨便開口,就能要了她的命。
但現在,舒寧覺得自己鬆了口氣,自己麵前的這個人是皇上,但同樣也是個人,一個看起來和其他人沒什麼特殊的人。一個生了病會難受,長了痘痘,會留下痘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