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一瞬被拉長。
“呃啊!”
從手心升起的灼痛感一瞬竄過手臂,流遍四肢百骸,令謝琅禁不住發出一陣痛呼。
她幾乎要疑心這能力毫無作用,然而脊背上的壓力驟輕,後頸冰涼的觸感也忽然消失,隻剩下烈火灼燒的痛感。
“什麼東西?怎麼會有布料裹住刀!我……”
殺手略顯驚惶的聲音自斜上方傳來,而後漸趨於無。
——他要倒下來了!
謝琅心中警鈴大作,忍痛朝旁一滾,險險避開了被轟然倒地的殺手壓住的命運——誰知道他倒下來的時候長刀會不會割斷她的脖子,亦或是劃開皮肉刺破她的臟器?
“哈……哈哈哈哈哈……”
謝琅躺在地上,抬手捂著臉,忍不住笑起來。
她活下來了!她能活下來了!
她躺在地上急促地喘了一會,感覺渾身疲憊,緩了半天才慢慢撐起身體去查看殺手的情況。
男人側躺在地,睡衣的毛毛兜帽服帖地罩住了頭,貼地的那一麵還加厚了,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安穩地枕著枕頭睡在床上。
……如果他身側沒有碎石的話,確實如此。
謝琅小心翼翼湊過去,試探著將他翻成平躺的姿勢。
沒有動靜。
謝琅輕輕把兜帽往上撥。
殺手整張臉完全展露出來:他此時兩眼緊閉,臉上傷疤也不再隨表情牽動,方才的戾氣完全被平靜驅散。
如若不是胸膛正均勻起伏,謝琅會疑心他已經死了。
猶豫半晌,謝琅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她運足了力道,手掌震得生疼。
殺手臉上登時起了紅印,但他似乎還沉浸在深沉的夢中,僅僅皺了皺眉,並未醒來。
這能力可以催眠嗎?什麼樣的外界刺激能讓他醒來?
謝琅心中轉過好些念頭,都暫時按下。
她沒有多餘時間觀察,不論是殺手醒來還是遇到旁人,都影響她接下來要乾的事:
從殺手身上尋找線索,還有……
殺了他。
她不能對妄圖殺死自己的家夥心慈手軟。
手剛觸到柔軟衣料,謝琅便是一滯:
如果是原本的衣物完全變成睡衣,男人的隨身物品是不是也隨著變化一同不見了?
先前隻用玩偶試驗能力,她沒有考慮過這回事。
多想無益,謝琅迅速地拉開殺手的連體睡衣拉鏈,意外發現睡衣內層仍然同她熟知的工服內側一模一樣。
礦區提供的工服不分男女款,謝琅閉著眼睛都知道工服外套有四個內袋。
她沒有急著翻找,而是循著記憶在睡衣表層摸索,果然在柔軟絨毛之下摸到了其他口袋。
……所以這能力隻是改變衣物外表,實際作用是讓人迅速入睡?
謝琅想起自己乃至身邊人的濃重眼圈,抓住了一點稍縱即逝的靈光。
如果……算了,還是先看看他帶了什麼吧。
疲憊感潮水般湧上來,謝琅不得不放慢速度,逐一辨認殺手攜帶的東西:
微型信號屏蔽儀、一次性隔絕防護屏障、膠囊式器官裝載容器……
沒有光腦,也沒有通訊器。
謝琅在銀青星呆了半個月,早就發現大部分人都是通訊器不離手,殺手此舉實在奇怪。
而且他似乎頗為自信,毫不擔心行動失敗——謝琅甚至找到了他好幾張不同信息的紙質身份證明,人像倒是一模一樣。
還有一份沒有發布人名字的懸賞令,很多字已經模糊不清,謝琅費力看了半天,也隻辨認出來“取得謝鳴玉的大腦”一句話。
從殺手口中可以知道原身應該是研究員,可是要一個人的腦子,總不能是拿去燉湯吧!
原身到底做了什麼,怎麼又有債務又被追殺?
謝琅想不明白,隻能把懸賞令暫時放下。
誰知懸賞令後還有一張紙,隨著她的動作輕飄飄飛出來,落在地麵。
謝琅心頭一緊。
上麵有原身的臉!
她強打精神,一把抄起紙頁,逐字逐句看過去:
【姓名:謝鳴玉】
【年齡:20】
【身份:■■■■■■■研究員】
【經曆:無查詢權限】
【坐標:較長時間停留於天河係達法旋臂銀冕星係銀青星北半球a區路易斯礦區iv礦脈vii隧洞】
謝琅看不明白什麼是“旋臂”,但後麵跟著的一串字倒是明白的——這不就是她現在所在的礦洞嗎?
殺手從哪弄來的她的位置?怪不得會直接找到她麵前!
倦意上頭,謝琅卻心中泛冷,意識到自己還是把事想得太簡單了。
她現在還缺乏太多關於天河聯邦以及原身的認知,怎麼能在找到工作以後就輕率地認為隻需要還錢?
她根本不知道原身是因為什麼欠債、又是因為什麼被追殺的!
原身是研究員,假設地位能與大啟官員等同,多半也是處在掌握國家機要的位置,那她是否會因為知曉某些秘密而被追殺?
她……是不是根本沒有欠債?
謝琅不由捏皺了寫有原身資料的紙張,心想:
下工回去以後,應該重新檢查一遍原身的光腦。
還有,尋找離開礦區、提升自身話語權的機會。
在此之前,她要先把殺手悄無聲息地處理掉。
——就用他自行攜帶的、本來打算用來處理她屍體的激光粉碎儀吧。
在激光的作用下,殺手化成了礦洞裡隨處可見的一捧沙。
謝琅一腳將之踢散,後知後覺發現全身的疲乏正逐漸減弱。
是剛才繃太緊了?